其实并不需要连清,宋宽自己便醒了一个大早,许是心上人要来了,他的精神头很足,得到了槐的首肯后吩咐着宫人们套上了最爱的衣袍,头发高高束起,为了看上去稍微有气色一些,还扑了一点胭脂。
宋宽不能走出寝殿,外面的气息对他这幅身体的伤害很大,夸张一点来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对这个瘦弱单薄的人造成伤害。
他只能在自己的寝殿里,或站着,或坐着,或偶尔走两步,静静的等着。
而槐和连清也哪儿都没去,就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等。
这一等,就从日出,等到了日落。
宋宽眼底的期待对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久违的光芒也随着太阳的落山逐渐归于黑暗。
当日光越来越淡,眼见整个天就要黑了下来,犹豫了许久,连清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宋宽的身侧,“殿下,是时候了。”
若是平日,宋宽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用了“药”早早睡了过去,今天,也是为了等霍碧君才迟迟没有动作。
但再不喝“药”,今晚将不会平静。
“再等等。”
宋宽咬着下唇,固执的想留住眼底那道光。
“是。”
连清没有坚持,退到了一旁。
当傍晚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前,宋宽的眸色终于彻底黯淡了下来,他看向总是在闭目养神是的槐,又看了一眼恭顺守在一旁的连清,抹了一把脸上的胭脂,妆花了。
“喝药吧。”
宋宽放弃了。
连清在宋宽看不到的地方看了槐一眼,正闭着眼的他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般微微点了点头,连清放下心来,待槐走出寝殿外之后才伺候着宋宽喝药。
勺子与瓷碗相碰撞敲打出“叮叮”的声响,整个寝殿十分的安静,宋宽垂着眸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眉头紧促。
不是因为这腥气的鲜血,这个味道,他早已习惯,从初时一喝便吐到了现在,倒也没了多少感觉。
只是想想,有些苦了这些女子,只不过生在了寻常的一天,却被监禁在这深宫大院里不停的放血。
“她为什么不来?”
宋宽小声的问着,因为期望落空而显得有些脆弱。
连清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但一举一动,却都温柔至极,“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殿下不必介怀,说不准一会儿霍小将军就到了。”
她安慰着,宋宽心里却更苦了,“有什么事,比见我更重要?”
就算到了,今日也见不着了,入了夜的宋宽,除了槐,谁也不能见。
“殿下……”连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些心疼,“没关系的殿下,今日见不着,还有明日,不及于这一时。”
“如果是你呢?宋宽突然抬眸,望着连清,“如果是你,会怎样?”
“我?”
似乎是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连清有些惊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殿下,我与小将军是不同的,小将军心系天下,而我……”她顿了顿,“于我而言,没什么比殿下重要。”
“谢谢。”
宋宽第一次对连清说谢谢,不是因为连清有多照顾她,也不是因为她牺牲了多少,只是因为她说,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阿宽?”
连清没来得及回答宋宽,宁静的寝殿内却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女声,连清和宋宽同时抬头望去,霍碧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寝殿门口。
“碧君!”
宋宽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可没等他高兴起来,却见霍碧君疾步走了过来,看见了还剩半碗的鲜血,指着瓷碗,满是震惊。
“这是什么!”
她张口就是质问,所有惊喜都在那一刻转为慌张与失落,不等连清和宋宽解释,行事一向鲁莽的霍碧君一把掀翻了连清端着的碗。
瓷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鲜血飞溅流出,血腥味飘散开来。
有一滴不偏不倚的溅进了宋宽的眼里,顿时一片模糊。
“你在喝血!”霍碧君气的身子都在抖,张口全是斥责,“枉我就算身在异处仍牵挂着你的病情,而你却躲在这幽深的东宫之内,喝着人血?!”
“小将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连清忙护住宋宽,挡在了他的身前,焦急的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气急的霍碧君一把推开,整个人猛的跌倒在地上。
霍碧君没有时间思考为何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面前的女子却会如此弱不禁风的倒在地上,她满脸厉色,“你说话啊!”
宋宽捂着胸口,说不出话,到底是心虚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些他已无力再去理会,就那么受伤的看着霍碧君,脑子,一点点被红色所替代。
宋宽的双目一点点被猩红所取代,连清从地上爬起,大感不妙,“小将军,快走!槐大人,槐大人!”
她一边推着不知所以的霍碧君,一边朝着殿外大喊。
霍碧君自然不肯就这么走了,轻松的避开连清的手,瞪着连清,“我凭什么要走?”
“吼!”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嘶吼声,霍碧君猛的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个怪物。
“阿……阿……”
她的宽字还没吐出,这个怪物却突然朝着自己扑来,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千钧一发之际,霍碧君及时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对着怪物砍去。
却不曾想,在这一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倏地扑了过来,将怪物推开,自己却结结实实的接下了这么一刀。
霍碧君霎时怔愣在了原地。
怪物已然疯魔,甩开受伤的连清,再度朝着霍碧君扑去。
霍碧君知道这是宋宽,她不想伤他,只好闪躲。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来不及看清是谁将自己踢了起来,霍碧君只感觉有一股十分具有威慑力的力道将自己甩了过去。
霍碧君摔在了殿外,寝殿的房门下一秒紧闭,她想爬起来再进去阻止这个怪物,却被宫人们堵在了门口。
“还请小将军不要给槐大人添乱。”
这些宫人对此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此事,霍碧君已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这么傻傻的愣在原地。
深紫色的衣袍飘飞,槐的手中端着一碗鲜血,暗卫此刻全都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费尽心力桎梏住发狂的宋宽,槐找准宋宽嘶吼的契机,将鲜血灌入了宋宽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