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灰是漆黑的,菜被烧干烧糊之后也是漆黑的,能造成灰白色灰烬的,最常见的,好像就是纸。
菜里放纸显然不可能,连清和刘年顺也不需要写字啥的自然也没买纸,就厕所里有些厕纸。
退一万步来讲,任锐炎也不可能用厕纸来炒菜,再没常识也不至于没常识到这种地步。
如果连清的想法再大胆一点,这个纸灰的出现,很有可能,就是任锐炎大费周章烧糊一个锅的原因。
所以,这是信纸?
任锐炎和外面的人有联系?
把他现在待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连清却没办法问出口,只能暂时憋着,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炒菜的锅没了,他们吃的饭菜就要稍微简略了一些,刘年顺在餐桌上止不住的抱怨,任锐炎理亏,也就任由他说。
连清也不搭茬,由着刘顺年一个人唠叨。
这话说来说去绕来绕去,左右还是逃不开任锐炎,刘顺年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憋屈,“收留你这件事我就不说了,反正也没我说话的份,我就想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事这么大,什么事情不得仔细盘算,一个两个的这么沉默怎么行?
任锐炎放下碗筷,正经道,“先养好伤,之后我就不会再麻烦你们了。”
“照你这么说,你在县里没亲戚吧?”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谁知道刘年顺歪打正着的,竟然问到了点子上。
连清表面上像是吃着自己的饭,没什么波澜,实际上正竖着耳朵,等着听任锐炎的回答。
“没有。”
果然。
连清想,一直注意着其他的事情,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任锐炎很有可能不是水陵县的人呢?
所以他才不让她通知她的家人,因为他的家人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
“那你是哪个镇上的人?”
谁知道连清刚在心里夸了刘顺年两句,这人立马拉了胯,问题直接跑偏了。
其实刘顺年也是觉得外人怎么能跑到他们村里,就以为任锐炎是哪个周边镇子里的人,得罪了人,这才想着来县里避风头。
可现在关键的并不是任锐炎的身份,因为问了,他也一定不会说。
结果并不出连清所料,刘顺年这个问题之后,任锐炎沉默了。
“行了别问了,吃饭。”
连清拉住还想说话的刘顺年,给任锐炎解了围。
饭后,刘顺年洗着碗,连清就帮着任锐炎洗了把脸,又帮他把药换了,过程十分沉默。
换好药的连清正打算拿着带血的纱布离开,任锐炎在身后说话了。
“芬芳你等等,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可以啊。”连清又走了回去,坐在一边,“你想聊什么?”
“嗯……”任锐炎想了想,才开口,“你们的生活怎么样?”
“就那样啊,种地干活,解决温饱问题。”
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你和刘兄弟,是……夫妻?”
“那货不是昨天还问我是不是看上你了吗,你觉得我俩要是夫妻他能问出那种问题吗?”
脑子瓦特了?
不是,连清突然觉得不对劲,任锐炎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连清一脸问号,然而让她更多问号的问题还在后面,“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哈?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连清抓抓自己的头发,摇摇头,“倒也是没有。”
他们村里的那些个歪瓜裂枣,不仅她看不上,陈芬芳自己都看不上。
任锐炎突然笑了,明显的喜上眉梢,眼里都带了点光亮,连清直觉不妙,紧接着,任锐炎抛出了一记重磅炸弹,“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这啊这啊这?
这算是变相表白了吗?
他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在今晚之前,任锐炎和连清说这番话,她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是被她的善心举动和倾国倾城的容貌给吸引,由此对她产生了好感。
可在她拿到那枚树叶之后,连清就不敢这么想了。
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色诱她?理由呢?意义呢?
“不怎么样。”
任锐炎直球,连清比他更直球,“长得是不错,身材也很好,但身受重伤就不说了,外头还有仇家索命,来历不明身分不明,看不上。”
“也是。”
任锐炎没有一点被连清这番话伤到的反应,反而十分赞同,“换作是我我也觉得的确不怎么样。”
“然后呢?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那我走了啊。”
“好,好好休息。”
连清带着纱布走了出去,打开门,发现刘年顺在堂屋里转悠,不自然的样子把他出卖了个彻底,连清丢掉旧的纱布,转身回了堂屋。
“听墙角挺爽的哈。”
被发现了,刘年顺嘿嘿干笑了两声,干脆承认了,别说,他还是挺高兴的,凑近连清小声念叨,“这想法一点错都没有啊,这种男人咱可喜欢不得,赶紧把他治好,治好了咱就回村里,不跟这种人沾上边。”
就隔着一道门编排人家,难怪刘年顺要小声说,连清觉得好笑,憋不住笑了,“咋了,不是想挣钱嘛,不挣了?”
“钱和朋友肯定是朋友重要噻,等过两年世道太平些了,咱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
连清打趣,刘年顺嫌弃的瘪了瘪嘴,还没说话,他的房间门被打开,任锐炎一脸无辜的路过,看样子,像是要去解决三急问题。
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也没啥营养,干脆不说了,各回各的房间,准备睡觉。
今天因为锅的事情,他们耽搁了一些时间,太晚了,就没给任锐炎收拾房间,所以两个人暂时还睡在一起。
本身刘年顺是个沾枕头就睡的人,但今天他却没急着睡,侧着躺在床上,睁着眼。
“你睡了没。”
房间里就两个人,除了刘年顺自己,就剩任锐炎,索性任锐炎也没睡,侧躺着,轻声回答,“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是坏人吗?”
这还真是一个蠢到了家的问题,就算任锐炎是坏人,把他能老实巴交的回答自己是吗?
“不是。”
但其实这个回答,本就在刘顺年的料想之内,“我希望你不是。”
“刘兄弟是在担心我会害你吗?”
“这个担心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对陌生人保持戒心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