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洢睁开眼睛,青蕾忙端了药上前。
“小姐,你终于醒了?”青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都说医者不自治,还好有尹大小姐在。
“这是哪儿?”白若洢环顾四周。
青蕾简单汇报了尹湘湘治伤的事:“小姐,这是尹大小姐开的药,你喝了伤能好的快。”
白若洢却无心喝药,神色紧张,道:“湘湘治了我的腿伤,这么说我们被他们追上了,那陆少爷呢?他怎样?”
“小姐,现在你的伤要紧,小姐还是先喝药吧。”
白若洢看着自己的脚,上面已经干净地包扎好。
“我问陆少爷人呢?”
青蕾不敢说。
白若洢焦灼下床,单腿跳向门口,青蕾忙放下药碗去拦她:“小姐,尹大小姐刚刚治好了您的腿伤……”
“尹湘湘人呢?我要去见她!”
白若洢胸口燃着熊熊火焰,她即刻就想见到陆景胜。
尹湘湘来了,袁弘德肯定也来了,袁弘德来了,那陆太太一定会把陆景胜藏起来的。
“尹大小姐在给一个孩子治伤呢。”青蕾道。
治伤治伤,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治伤,她尹湘湘真当自己是大夫了吗?
陆依依边擦汗边走了过来:“白姑娘你醒了可太好了,我师父需要您的帮助,麻烦您带上金针随我走一趟吧。”
客栈另一间屋子里,两把长椅架着木板,血肉模糊的少年躺在门板上。
青蕾扶着白若洢与尹湘湘对峙着。
门内站着袁弘德,门外站着张望的男人们。
白若洢激动指着袁弘德,冲尹湘湘吼道:“你知道我与姓袁的有仇,你还让我出手救他的手下!”
门口,年轻的将军如瓷玉般的脸上面色沉重。
男人们更是愤愤。
“珍珠,请你先忘记你是吕神医干孙女的身份,现在请你记住你是吕神医徒弟这个身份,问问你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人,医者仁心,吕神医想必教导过你这四个字吧。”
尹湘湘的语气不容商量:“如果你念着这四个字还是要见死不救的话,随便你吧。”
“我怎么可能救我的仇人……”
白若洢还想愤懑,见尹湘湘已经转身替门板上的少年处理伤口,她只好改了口气:“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
白若洢回头看着门口的袁弘德:“除非以命抵命!”
门内,袁弘德并未有任何面色波动,门外那群汉子却不依了。
“这位姑娘,你过分了,你要以命抵命,我们随便谁的命都可以给你,但是将军的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
男人们纷纷喊道。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小十三能活,我倒是愿意舍出命去。”袁弘德淡淡说道,仿佛给出性命就像给出一个无关痛痒的物件似的。
这个人,前面还要这些逃兵的命,这会子又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属下的命,真是反复无常。
尹湘湘从地上站起来,瞥了袁弘德一眼:“真是大言不惭,好像用你的命一定能换回这孩子的命似的。”
尹湘湘再看向白若洢,语气带点不耐:“珍珠,你蘑菇这儿蘑菇那,是不是你压根儿就没有能力帮我救这孩子的命?”
白若洢一凛:“湘湘,这是什么话,我堂堂吕神医的徒弟……”
“那你还磨蹭个啥?”
白若洢面色一白,道:“需要我帮什么?”
“用你的金针封他的穴道替他止血。”尹湘湘唇边弯出一抹笑。
门内两位姑娘已经配合着给少年治伤,门外汉子们却不敢放松神经。
袁弘德转过身,男人们自觉屏住了呼吸,身子一挺。
袁弘德静静道:“她们两个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有她们救治,小十三会没事的。”
男人们却没有露出笑容,为首男人担心道:“可是将军,那白衣女子来者不善,恐对将军不利。”
“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逃兵重罪不能不罚!”
年轻的将军,声音和煦,行事却如罗刹,汉子们激灵灵一凛。
陆景胜再一次醒来,再一次发现自己再一次在路上。
只是马车上没有陆太太,陪坐的却是郁琬。
陆景胜扶着又重又痛的脑袋,心里哀嚎,他娘又对他下狠手了。
“少爷觉得怎么样?”郁琬递过水壶,关切问道。
陆景胜抬头看着郁琬,一头雾水:“你怎么在这儿?”
“小姐不放心你们,让我随行。”郁琬只好扯谎。
“尹湘湘?不知她安的是什么心。”陆景胜冷嗤。
郁琬些许尴尬:“少爷,其实我家小姐人很好的,她之所以这一路追来,都是为了不让陆二小姐担心。”
“依依没有跟来吧?”
“大小姐和陆二小姐在给白姑娘治伤呢。”
“哦,我师父,也不知道我师父的伤好了吗?”陆景胜脸色流露对白若洢的担心,郁琬有些不是滋味,默默咬住了唇。
“少爷,假若……”郁琬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假若白姑娘不是你的师父,少爷还会对她这么关心吗?”
“她不是我师父我关心她干什么啊?不都是因为她是我师父吗?师父受了伤,哪有徒弟不担心的?我碍于我娘的缘故抛下重伤的师父,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陆景胜很是沮丧。
郁琬唇边却浮起一线笑容。
这样她就放心了,她徒弟没有对白姑娘动情。
也是,徒弟怎么能对师父动情呢?
想及此,郁琬终于有些释然,不如就让白若洢一直当这冒牌师父好了。
“诶,郁琬,我们这是去哪儿?”陆景胜问。
“陆太太说,我们不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又不去京城了?那去哪儿?”
“郓州。”
那又是个什么地方?他娘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行脚店后山坡上,年轻的将军背对着看远处的风景。
极目远眺,水天相接,风景独好。
年轻的将军却是眉宇微凝,心情郁郁。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道:“你来了?我等你许久。”
尹湘湘安然而笑:“将军,是我。”
袁弘德回头,讶异:“尹大小姐,怎么是你?”
“珍珠是姑娘家任性,将军又何必与她较真?”
知道袁弘德约了白若洢在此处解决私怨,尹湘湘借口支开白若洢先过来了。
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朋友,她不希望这二人水火不容,希望能尽一己之力化解二人恩怨。
“她协助你救了小十三的命,我就该依言还她一条命,这是信诺,该守。”
迂腐!
尹湘湘在心里翻白眼。
“将军是国之栋梁,为个人私怨而送命岂不可惜?我想我应该做一下你们二人的和事佬,这事总要化解的。”
尹湘湘一片热心肠,袁弘德却摇头:“试问人命如何化解?”
尹湘湘愣住。
“说得好!”身后传来白若洢的声音,“人命如何化解?以命偿命是最好的化解!所以,袁弘德,你拿命来!”
白若洢走路上不利索,手持宝剑一瘸一拐就逼过来了,气势倒是凶悍得很。
眼见宝剑越发临近,袁弘德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尹湘湘逼不得已,一步跨到袁弘德跟前,张开双臂护住袁弘德,对白若洢道:“珍珠,就算袁将军愿意以命偿命,也该是吕神医来索取这条命,你有什么权利来索命?这件事你和我一样终归是局外人!”
尹湘湘的话让白若洢迟疑了一下,心下终究不甘:“湘湘,你若是我的朋友,你就让开,我和袁弘德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
“我若不呢?”尹湘湘理直气壮。
袁弘德是平北将军,国之栋梁,百姓的倚仗,她岂能让白若洢一时意气而铸成大错?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白若洢说着,举剑便刺。
袁弘德赶紧握住尹湘湘双肩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