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找个时间,帮我办理修学。”南弦歌轻蹙的眉头早已松开,难得的可以从她的话语间听出她明显的愉悦轻松的心情。
“……是!”彧听着她的话一愣,随即垂头快速应下,然后才悄声离开。
待关上门,彧才抬头看着阴霾了许久现在竟然开始放晴变得稍微明亮的广袤天空,一双沉着稳重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
老大终于决定了吗?终于决定抛弃那一直在耽误她时间和精力的乏味的学业了吗?如此一来,她是不是就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暗门了?放在自己这些人的身上?即使那不是独属于自己的……可是,她的注视哪怕就多一点儿,他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彧大步离开,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让人开始为南弦歌准备午餐,然后亲手去处理一些问题,拔除一些毒瘤!
南弦歌将凉尽的余茶倒掉,然后将茶杯轻轻倒扣,做完这一切后,才敲了敲自己耳朵里小巧的耳麦:“派人去和风家家主接触,接手整个风家,不论用什么手段,一周之内,我要看到风家所有人包括小孩子的归顺,如果做不到,这块蛋糕,你们就让出来送给其他人吧!”
少女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环绕,由耳麦那头的人听着,便多了三分空寂七分凉薄,像大冬天的一块冰块直接贴在了人的背心处,一瞬间遍体生寒。
那头的人似乎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南弦歌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再说话。
在沙发上懒懒地斜躺着,南弦歌闭上眼假寐,脑子里却快速地席卷起一股风暴,她的思考算计,从来就不曾断过。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这么早就来上京的,毕竟到了上京,就意味着不得不同蓝家的人进行接触,可她并不是太想同他们有太多交集,否则当年也不用那般辛苦艰难的自己单打独斗的一步步往上爬,到如今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上,大可以直接借用蓝家的资源势力和人脉,给自己铺路,那么到达更高的位置,也肯定比自己所用的时间要短上许多。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竭力避开和蓝家有更多的接触。
但,世间事,比起事事顺心,总是事与愿违的更多,她因为山鹰的发展,和愈发激烈的国际形势,不得不提早到上京,还必须以一个光明正大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方式。
所以才有了她暗中一手促成的,两校交流生的交换。
在她还没有来上京,却已经准备来上京的时候,她就在寻找目标了,寻找一个既有一定的实力财力,又不会太引人注目的目标。
很巧合的,风家,就是她几个目标之一。
最后决定将风家作为唯一目标的决定,还是由大师兄和风轻墨两人一手促成的。
因为在调查的时候,她才发现,风家的家主风轻墨,在十八年前并不是同一个人,正巧的是,大师兄说他爱的女子,自己的师姐,也叫风轻墨。
这其中的问题,是个人都会知道有些什么隐秘的弯弯绕绕,而后她便将调查重心放在了风轻墨身上,那个风轻墨,风轻夏扮演的风轻墨。
要查清楚十八年前的事情,并不简单,可是时间是个很让人着迷又痛恨的存在,只要给他们时间,真相总会寻到眉目,于是,就有了自己特意将两校交流的另外一个学校定成风轻墨所教授管理同一级班级的京大学校,而自己,也“恰巧”的进了他的班级。
之后便有了自己特意给风轻墨加深印象,然后故意说出阿墨的名字的一幕。
那不过是为了试探,试探他们查到的消息大概有几分真假,这关系着自己最后的决定和收网的成败。
让她满意的是,风轻墨的反应极大,这也就说明了自己得到的那些消息,至少有百分之七十都是真的。
于是这件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其实今天将风轻墨请来,她原本的打算是,动摇风轻墨的心,让他不再那么坚定,让他在两个抉择之间犹豫纠结,然后循序渐进的,诱使他做最后的决定。
毕竟诺大一个风家,即使败落成了二流家族,底蕴也还是有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南弦歌也有自知之明,今天风轻墨肯定不顾同意这场交易的。
奈何她运气太好,又有个神助攻大师兄,在她都决定暂时收手的时候,白梓莘让彧给她传了话,然后让她在快速思考后迅速的更改了决定。
大师兄说:“歌儿,同他实话实说吧,不要顾忌太多,我并不介意。”
她不好奇也不意外大师兄如何得知自己在同风轻墨见面而且还在对其威逼利诱,她只是感激,感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阻拦什么,他和师父,总是尽己所能能,对自己一再的纵容,似乎哪怕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们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帮自己第一时间摆平一切一般。
既然白梓莘已经对自己说了这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风轻墨的态度转变,也就顺理成章的在自己掌握和计算之中了。
这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因为她来上京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想要亲自将这块蛋糕用最小的代价抢到自己的盘子里。
之所以用“抢”字,是因为平静的背后,太多人太多势力,其实都已经暗中将目光放在了这块近乎无主的鲜美蛋糕上了,差的,不过就是谁的手腕更强,能够最早的拿下它。
自己不可能以暗门的身份去抢夺这块蛋糕,毕竟风家虽然落魄,之前也算是顶级世家,同国家利益多多少少的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这种情况,她如果敢用暗门的势力来动风家,无异于亲手将自己放在火上烤了,不伤筋动骨都是轻的。
所幸,她一开始要风家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暗门,而是为了山鹰。
为了养活山鹰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
虽然每年山鹰都会分得国家军部分拨下来的大笔公款,可自家事儿自家人清楚,那些公款,仅是支撑着一千多山鹰成员一年的花费都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了,更何况山鹰还特立独行的养着那么多的非战斗人员呢?
那些人的花销,可比一天到晚都在训练的山鹰战役特种成员们花费的多了去了,用数十倍来形容也绝对丝毫不为过。
所以南弦歌一次又一次的不论海外还是国内,对一些家族进行各种算计,各种威逼利诱,都只是因为一个原因————穷!
山鹰最穷的时候,几乎都揭不开锅,手下的兵们还好,还能够去接国际任务养活自己,可那些非战斗人员呢?他们所有的研究都只能因为资金不足而全面暂停,那时候的憋屈和穷困,南弦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她疯狂地收揽财力雄厚的家族,为己所用,她现在都对自己名下的家族有多少感到迷茫了,太多了,大大小小的,要么她全部收入囊中,要么她也必须吃那些家族的股份以分得庞大的利益。
她自然不会分心去管理经营这些家族,更何况自己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再亲力亲为,那真是敬业的让人笑话了。
所以她奉行一个原则,好处被谁得了,谁就得负责收拾那个摊子,如果做的不好,就拱手送给另一个势力或者小组,良性竞争。
至于可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国家,南弦歌不置可否。
那些手握重权的人可没有脸阻止自己做这些动作,就算有人举报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指责自己做的不对。
毕竟源头就是他们给不了山鹰足够的钱,所以才会促使自己做这些行为的,不是吗?如果真有人敢跳出来指着自己说自己不对,那南弦歌还就能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待不下去!
自己养不起兵养不起人才,她就想办法赚钱来养,那些人有脸在不花太多钱就用了她的兵,享受了她的那些学家人才们的科研结果后还来教训指责自己行为有误吗?
所以南弦歌做的肆无忌惮,没有半点心虚。
且,她现在来上京的基本目的已经达成,那么再在京大待下去,便无异于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她很忙,特别忙,所以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装个全优的好学生,听着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浅薄知识。
一旦修学,自己就有了大量的时间,来处理暗门和山鹰的事情。
而且,她有预感,不出半年,她和手下的人,必定要在枪林弹雨里走一遭。
她对危险和即将到来的风雨,总是有着比野兽还要恐怖的直觉。
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特别是在边境不稳,国际形势变幻莫测的时候,随时可能爆发战争,而龙焱的三个大队,也会随时听候军部的派遣。
国家机器,从来就要做到令行禁止,这柄随时都在打磨的锋利兵刃,永远都对准了敌人的致命处,冷血无情,毫不手软。
时间愈发的紧迫了呐!
暗暗地算了算余下的时间,南弦歌无声地感叹,用一种莫名的调调,听不出半点轻松,也绝对听不到半点她所说的急迫。
休息了一会儿,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南弦歌又睁开双眼,恰巧的,外面的午餐已经为她备好。
安彻的脸色大抵今天一天就都没有好过,特别是在看到自己的兄弟风轻墨一脸郁色颓废不堪的时候,他心中的心思已经转了许多圈。
他从进入那个鬼地方开始,就没有看到风轻墨,直到被蒙着眼罩送上车后不久,才看到风轻墨也被人押了进来。
而在风轻墨解下眼罩看到自己后,却只是看了两眼,然后便移开了视线,自顾自地垂头,将他自己笼罩在一片抑郁的阴影之中。
他很不对劲,安彻清楚的知道。
可是他不知道风轻墨去了哪里,见了谁,聊了什么,而风轻墨又是这样子沉默的态度,安彻的疑惑注定无解。
可他偏偏又是一个多疑的人,多疑的人总是有一个观念方向,那就是将所有事都先往最坏的方向猜测,然后分析一个人一件事,对其报着莫大的防备。
此时的安彻也不能免俗,即使对方是他几十年的兄弟。
至于他自己,只是见了一个女人,一个从她身上几乎看不到威胁性的女人,一个虽然性格冷漠却依然让人觉得舒服的女人。
她对他分析说明了他现在极其尴尬危险的处境,然后伸出了橄榄枝。
然而安彻是谁,安彻是安家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就算之前受人驱使,也不过是有几分不能说的苦衷,可现在他既然被背后的人抛弃了,推出来挡了枪,他虽然处于一个尴尬危险到近乎无解的位置,却也侧面说明他自由了,不用再受制于人听人差遣了。
就像被困浅滩的龙终于能够在广袤的天空遨游,落在平阳被狗欺的猛虎终于回归山林。
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敢给他限制,决定他的方向,他的势力和人脉,会全部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对那些有所企图的人,不论是武力镇压,还是玩-弄心机,他都无所畏惧。
所以,他怎么可能答应那个女人?他可不愿意再找一个头箍箍在自己头上限制自己。
就算对方开出了极其诱人的承诺:帮他摆平目前所有的危机!
只是,他依然不清楚这个莫名其妙将自己绑过来的势力,它背后主事的人是谁,那个女人就连一提起就恭谨敬畏的让人心惊的“老大”是谁,他从始至终,连自己到了哪里,进了什么地方都是一头雾水。
这让他对于上京各大势力间的这一潭深水,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和忌惮,这也导致他接下来的行事,虽然没有多少顾忌,却还是保有几分小心,有了几分圆滑世故,使安家一步步往上爬却不会得罪太多人,给安家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