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路上奔波,他几乎每晚都要被冻个半死,唯有昨晚,居然越睡越暖和!
睡了一个好觉的白泽心情好的不得了,只是待他一睁开眼睛,适才的喜悦便褪了一半。
头顶眼前,并不是往日醒来时熟悉的林荫碎日,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壁。
这块石壁比他昨日安置小丸子的那块大许多,刚好能容下他,就是翻身困难了点,而且——
而且他睡在这儿了,那小丸子去哪儿了?!
白泽心中狠狠一跳,胆战心惊间猛地一个转身,头上的角却不幸磕到了坚硬的石壁上。
我的妈!疼!
白泽捂住自己的角头晕脑胀地痛苦了半天,直到痛楚稍稍缓和,他才蹭蹭蹭,从石壁下蹭了出来。
还是昨天的树林,昨天那块石壁也离自己不远。
景色一相对比,他才回想起来,自己昨天也曾看到过这块石壁的,但是当时自己觉得这石壁间空隙虽装得下自己,可却无法给小丸子容出个地方了,是以便放弃了这里另寻了他处。
可现在自己怎么还是睡在这儿了?
白泽目光突然一滞,惊恐道——
不会吧!难道我又梦游了???
他四足急踏,连蹦带跳地奔回了昨天安置小丸子的地方。
果然,软/绵绵的一团还倚在先前那块石壁的缝隙之中,见自己赶到,对方那两颗圆溜溜的红豆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
白泽连忙化回人形,心疼将梁语揽到了怀里:“昨天晚上是不是冻着了?啊!都是我的错!我肯定是又梦游了,我不是故意抛下你的!真的!”
梁语:“......”
又、梦游?
这货还会梦游?
不过好吧,至少这样白泽就不用纠结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方了。
毕竟昨晚的人形状态只持续到月色西沉,朝霞初升之时,现在他还是只没有嘴的丸子,就算想跟白泽解释也没有办法。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昨晚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人,为什么又突然变回了丸子。
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
自己也是有办法恢复人形的,这让梁语着实松了口气。
要一直都只是颗肉丸子,那真是不想活了!
当日黄昏,为了避免自己再一次“梦游”,白泽又找来了许多枝叶软草堆在了石壁周围。
如此一来,就算他真的睡着睡着又跑掉了,小丸子也不会被冻得太惨。
梁语看着白泽在旁边可劲儿忙活,他则心安理得地“不倒翁”式摇晃着。
反正他现在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啊,不能怪他!
白泽“嘿咻嘿咻”地给梁语铺好了窝,又抱起梁语把他放在了最是暄软的地方,喜悦道:“这下肯定冻不着了!”
这一夜,梁语确实没冻着。
他是被热醒的,确切的说,他是被烫醒的。
铺天盖地的热浪像是在把他往火炉里推,灼热和焦躁将他层层困住。像是厚厚的钢板,不断向他的灵魂深处碾压。
好热!
自己这是被煮了???
梁语“唰”地睁开眼睛。
白泽平静地睡在他的身侧,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妥。
可是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已被这股热浪灼烧得朦胧起来,白雾氤氲翻滚,四周的空气像是波浪一般向远处层层扩散开去。
没被煮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热!
在这样痛苦焦灼的环境里,元香仍然灼灼燃烧,阵阵香气拽着梁语直沉向更深的黑暗中。
待他再度醒来时,已是黎明。
白泽虽然还睡着,可是呼吸已经变轻。又稍过了片刻,白泽也醒了过来。
白色巨兽睁着一双赤红双眸牢牢盯了梁语半晌,然后像是慢动作一样缓缓直起了身。
“你......”白泽靠近梁语,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我真高兴!”
高兴啥?
梁语被他舔得莫名其妙,却不妨被变成了人形的对方一把举起:“你居然长出爪子啦!真好,你又长大了一点!”
爪子?
梁语垂眸,原本圆/滚滚的身体上果然已经多出了两个爪子,就长在红豆下方不远处。
白泽因为梁语的变化而兴奋异常,用一种让梁语头皮发麻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眼神看了梁语许久,随后又一把将他放回了窝里,嘴中还念叨着:“这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唔,找点什么当做礼物呢?”
梁语并不觉得这个世界能有什么让他喜欢的礼物。
但是看白泽这幅忙碌激动的样子,他心情也很不错。
如此看来,昨晚那股热浪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自己在长身体的一个表现,就是不知前晚的萤火是不是也与此有关了。
白泽激动了整整一个早上,就连出去猎食的时间都比平时长了许多。
梁语蹲在自己的小窝里安静顺着飘落的落叶,数得非常开心,就在他因为一片格外漂亮的叶子而眼前一亮时,白泽赶了回来。
保持着人形的白泽毫不费力地将手里的一个巨大猛兽随意一扔,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蛋来。
“给你的礼物!”白泽将蛋捧到梁语面前,邀功道,“喜不喜欢?”
喜欢?他为什么要喜欢?
这蛋对他而言有什么卵用啊?他是能吃啊,还是能孵啊?
白泽完全忽略了梁语两颗红豆里隐隐的抗议,他高兴地将蛋轻轻放到了梁语身旁,又忍不住揉了揉小丸子。
“等蛋里的小家伙出生,你就有伴了!”白泽开始畅想未来,“而且这小家伙估计是个带翅膀的,以后赶路时还能帮咱们探探路!”
梁语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只觉得这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孵出动物来。
本来这一路就危险重重,现在又多了个如此易碎的东西,想想都觉得麻烦!
他边腹诽,边将爪子轻轻搭在了蛋上。
白泽见小丸子伸出了爪子,还以为小丸子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刚要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然而刚笑到一半,小丸子的爪子却突然按着圆圆的蛋,轻轻向前一推。
然后——
“咔!”
蛋碎了!
白泽:“......”
梁语:“......”
什么情况?!!!
梁语内心万马奔腾。
他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啊!难道是现在的自己力气太大了???
梁语瞪着两颗红豆,死死盯住了逐渐破碎的蛋,生怕从里面开始露出惨绝人寰的未长成的尸体来。
——好在,并没有。
接连几道“咔嚓”声之后,从破碎的蛋壳间探出了一只软软的小脑袋。
“小脑袋”先是好奇地看了看梁语,又转过头看了看正俯身望着它的白泽,然后浑身一抖,甩掉了粘在身上的所有蛋壳碎渣,露出了自己的真身来——
这是一只长着浅黄色柔软羽毛的小鸟,看着和梁语以前认知中的小鸟没什么太大区别,唯有一道淡紫花纹从小鸟额头上蔓延延伸,顺着它的翅膀和腰/腹环了一周。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鸟。
小鸟似乎非常高兴自己终于能“破壳而出”,欢快地蹦跶了两下,语气轻快地对梁语道:“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就要闷死在蛋里了!”
咦!这只小鸟居然出生就能说话?
梁语感觉很惊奇,白泽对此却并不吃惊,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小鸟:“号?名?”
小鸟似乎完全不怕白泽,平静答道:“号精卫,名嘛......我也是灵兽,你又不是我的主上,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号什么?”
白泽闻言也不恼怒,反而客气地回了句:“白泽。”
梁语在一旁听得暗暗震惊。
居然真是白泽!
而且这只小鸟......精卫?精卫填海的精卫?
他忽然很想问句,你爹不会是炎帝吧?
精卫绕着梁语蹦跶了两圈,非常友好地蹭了蹭梁语,然后回身望向白泽:“这是你的小丸子?”
白泽先是一愣,随后竟忽地皱起了眉:“莫要胡说!这是我家少主!”
“少主?”精卫吓得羽毛都抖了抖,“这是哪家的少主,居然都流落到这样的荒郊野岭了?我跟着你们不会有危险吧!”
她回过头,一双漂亮的海蓝眼睛冲着梁语委屈地眨了眨:“可是我因你而生,按照天道,自当永生永世追随于你。你可千万活得久点啊!我可不想刚出生就死掉!”
说完这话,精卫向后蹦了两步,眼睛轻轻一闭。
待其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幻化为了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穿着浅黄轻软裙裾的明丽少女。
少女垂眸,对梁语盈盈一笑,随后竟极为庄重地单膝跪地道:“吾号精卫,名为阮阮。承蒙天道厚爱,得寻主上。愿以魂相托,以命相守,誓与主上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