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谚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碧色酒杯,面色惊惧。
熔天教复出了?
见圣火令者如见熔天教教主。
安庭谚一甩衣袖,作势跪下。
只听黑纱蒙面的男子道:“教主有令,即日起派换碧月楼弟子进入中原,北方匈奴猖獗,欺压百姓,朝廷无能,尽你们所力,驱胡出境。”黑纱男子的话掷地有声,他说完便将玄铁而造的圣火令放入怀中。
口中念念有词:“多有打扰,来日再会。”
说罢一名黑纱男子口念道决,身体便犹如光载,轻盈缥缈,瞬时不见踪影。
江源蹭的站了起来,有些诧异江寻竟然就这样消失,他还来不及与他说上一话。
他颓废般的状态全被安庭谚看在眼里,只听得他低沉之声:“那不是你的父亲。”他叹了一口气。
江源一脸错愕……
也对,安庭谚要比自己熟悉江寻的多。
“因为他现在是熔天教的人,他回去了。”安庭谚再次叹了口气,起身回屋。
江源不解的看着安庭谚离去的背影,又回想着刚才那黑衣男子所说的话,不免更加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寻为何就不能与江源相认呢?
他正发愣的时候,在一旁的安照伊站起身来,轻移脚步,转身出去。
“七小姐!”他冲着安照伊的背影喊到。一脚快要跨出门去的安照伊收回了脚步,回头看着江源。
眼里是温柔的碧波流转,温婉动人。
不像她。
“何事?”她朱唇轻启,嘴角微微扬起,类似微笑。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嚣张跋扈那是从前的自己,往后的岁月里她学会了收敛,学会了平静待人,只是不似从前那般,会用自己的铮铮热血,对待每个一人。
“无……事。”话到了嘴边,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没有办法改变。
可他不知道她同样也在等一个解释。
等到她心死。
安照伊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起来。轻轻一笑之时,浅浅的酒窝里似乎装满了阳光,温暖且迷.人。
“如此……”她顿了顿,埋藏住眼底的失望,抬头看着江源:“我先回去了。”
安照伊的手被旁边的小丫鬟紧紧的拽住,生怕她跌倒似的。
她怎么会摔呢?心稳当的很,只要心里的瓶子不倒,没有五味杂陈,就不会在人前摔,不会给人留下笑柄。
黑暗是配她的,酒也是配她的。最近安庭谚忙着修炼天麟之术,才来不及管教安照伊。
从此以后,再不会有赤脚若顽童的少女,怀揣着一颗思念之心,夜不能寐,起身,穿过风尘,穿过烟沙,穿过所有悲凉,来看你。只为看你。
从此以后,不管她是孤单也好,还是酒水相配也罢,都是自作自受,都是孽缘而生。
放下这燎燎的狂傲,便也是歇了心的快乐。
江源愣在原地,良久,他才起身出门去。
屋外已是狂风大作,黄沙满天,风雨谷欠来。
江源抬头看了一眼这灰蒙的天,缓缓的走出东府。
听折臣说过两日便有祭祀活动,换碧月楼之人从来不做此等迷信之事。只是因为都是生活在风口浪尖之上,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而存,能有条命迷信也是极其幸运之事了。
回了西府,江源正想睡个回笼觉,便被舟玉公子拉了出去。
“带你看件东西。”舟玉公子满是兴奋的说,江源无奈。只好任由舟玉公子拉着,结果又回了东府。
他以为是何稀奇古怪之事,结果舟玉公子把江源拉去了看换碧月楼之中的竹。
江源一进了后院,便见那苍翠谷欠滴的高大翠竹。他有些不可思议,上次来此的时候,这些竹子还不似现在这般高大,短短的几月未见,便是如此之长势了。
想想换碧月楼处于沙漠之中,能种的如此之翠竹,可见有多不容易。
这换碧月楼的下人还真是极其细心,不似当初的他。
江源见有些欢呼雀跃的舟玉公子有些无奈。他不是没见过竹,中原到处都是竹,恐怕是因为能够在这沙漠地区见到如此之长势的绿竹,心中不免快然自足吧。
江源再理解舟玉公子心情不过,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这翠竹之时,不也是像舟玉公子这般不可置信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安照伊。
他扭头一看,以为安照伊就站在他的旁边,嘴.巴微微张.开,一句七小姐还没喊出口,忽然发现自己傻得不行。
如今他已不在东府做事,也不再是照顾安照伊衣食起居之人,想起从前的那一段岁月又如何呢?
那般炎炎夏日里,他为她轻摇折扇,站在她的旁边,每时每刻都得考虑她的喜怒哀乐的岁月不会再回来了。
敬往事一杯酒,烟尘浊酒,此生再无回头可言。
江源心里闷的慌,和舟玉公子看了一会儿,他便慌里慌张,像逃离东府似的急切回到西府。
这里不是他的归宿,可这里让他感到安心。
……
安庭谚平息心中燃起的气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想着后两天的祭祀活动还能不能正常举行。
至于今天来的那两名男子,是安庭谚没有想到的。
熔天教,本是在中原。
二十多年前因为那件事情,教主被杀,师出同门的江寻高汐,安庭谚白邪曲辕明同在熔天教。教主死后群龙无首,本来要重新选举教主,没想到最后熔天教起了内讧,而使这天下第一教覆灭的不是因为敌人多厉害,而是因为这内讧,自相残杀而毁了整个熔天教。
那是一段峥嵘的岁月,回想起来确实会让人热血沸腾,可同样那也是一段痛苦的岁月。
血雨腥风,手上不知道欠了多少条人命,整天的厮杀抢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那样的厮杀又怎会停止?
只属于熔天教的圣火令重现于世,只能证明熔天教复出了。
属于熔天教辉煌的时代又要来了吗?
安庭谚不知道。
他不知道现在的熔天教究竟有多强的实力,换碧月楼和暗夜灵丘是否能够与熔天教抗衡,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只因为安庭谚和江寻一样,是熔天教元老级人物,所以才会让江寻亲自来见安庭谚的吧。
细思恐极,安庭谚忽然觉得熔天教的复出对他极为不利。
而现在最要紧做的,不是考虑如何抗衡熔天教,而是怎么对付匈奴。
越发猖.狂的匈奴似乎在得到了一块土地的情况下,野心更加蓬.勃。妄想在中原建立朝权,如同这汉人皇帝一样,高高在上。卑躬屈膝的人只能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所以匈奴一族兵分两路,一半去了中原,而另一半,来了西北。有一种包围之势,可见他们是有多想一统天下。
可是因为这天朝汉人极多,哪怕匈奴再骁勇善战,遇到这么多汉人,类似车轮战的人肉战车,也足够牵制匈奴良久。
因此,匈奴一半的军事力量就给陷在了中原,在遇到同样强大的西北的时候没有补给的力量,匈奴一族只能节节败退。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很不幸,在攻打之前应该实际考察一下。
西北的力量同样很强大,只因换碧月楼的人在此。本来换碧月楼与匈奴没什么关系,谁叫这些匈奴自个儿不长眼,连沙漠地区,这般不富庶,都要来抢夺,那就怪不得他换碧月楼了。
换碧月楼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而且在与匈奴的斗争中,恰好还给换碧月楼增加了军事力量。
专门捡匈奴精良的武器装备,他们不不知道就已经捡了多少,这些东西,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些用。
当今这世道,不是谁以肉搏战胜什么人而多自豪,而是用自己的能力本事。
只要你是用自己的真实本事,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只要你能够赢就行。
……
祭祀活动如期举行。天空依旧阴沉的厉害,不久便会狂风暴雨大作。
换碧月楼所有的人此刻都站在沙漠之中,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安庭谚就站在最中间,众人眼前的,是巨.大的一块白石。
江源不知道供奉石头是所祭何事,为何神而祭。看着众人虔诚无比的模样,江源只能够尽力平息心中的焦.躁,闭上眼睛,等待着这祭祀活动的结束。
只要他睁开眼,便可见到他虚弱的模样。
走火入魔之人又能忍多久之时呢?
憋了几天的风雨终于降临,就在安庭谚在念祭祀决的时候,忽然倾盆而至。
冰凉豆大的雨珠被风刮下来,如同天上往地下扔的雪球,砸在身上赤赤的疼。
江源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片肃穆,众人依旧紧闭双眼,虔诚祈祷。
但愿自己明年还能够活的好好的。他想。
江源再次闭上了眼睛。
风是沉寂的,它无声的刮着,以为会唤醒这无知的人,却没想到,它坚持不了人类觉醒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