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想去问问那位老太,奈何老人家身体不便,耳朵也不好使,我们说了半晌也没能让她明白我们的意思,只好就此作罢。当晚我们在里屋住下,白天经历车途劳顿,又一直走的山路,等躺到了床上,才突然感觉疲倦,一觉睡到天明,我甚至没有听见和尚打呼噜的声音,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我们洗漱以后简单的吃了早饭,准备去找这位名叫蝉西的老爷子。石头最后提醒我们,那人喜欢抽旱烟,平时别人找他搭话,他也不理会,如果我们吃了闭门羹,不要心急,在门外耐心等上片刻,说不定还有机会。从前石头曾经到他家里借东西,怎么敲门都无人理会,只以为屋里没人,可是半个时辰后再经过这里,便看到这老爷子提着烟枪晃晃悠悠出来了,说自己刚才没听清。
我对石头说:“放心吧,我们是真心想要找他请教,就算是三顾茅庐也要把他给请出来。刚才你说老爷子喜欢抽烟,正巧和尚身上带了不少好烟,到时不怕他不开口。”
这次不论能不能打听出来消息,我们都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了,临行之时便带上了所有装备,石头又给我们准备了一些路上必备的干粮,便领着我们去蝉西住的地方。
百叶山的民寨都是相互挨在一起,后面围着一大片树林,等到了大门前,连叩几声,果然无人回应,我担心这一等说不定要半个时辰以上,便打发着石头先行回去了。和尚对我道:“这人的面子还挺大,真把自己当诸葛孔明了,我觉着这种人一般吃硬不吃软,你越给他面子,他就越蹬鼻子上脸,不如来些硬的,枪杆子底下出zheng权。”
我对和尚说千万别,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好面子,要是把门给砸了,这辈子都别指望这老爷子会给我们带路。更何况石头一家人帮了我们这么多,这好歹算得上别人老乡,来强的影响不好。
和尚点头道:“有道理,咱们这趟虽然是去倒斗,但是盗亦有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给乡亲父老面子,那我们就在这等着?万一他天黑都不出来怎么办?”
萱灵对我们两个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话音刚落,走到院墙旁边,稍微加速后一脚蹬在上面,将近三米高的砖墙便被她轻轻松松翻了过去。
和尚连连咋舌,说这种行为等同于私闯民宅,放在外面是要被抓近公安局审讯的,不过他看着心痒,无论如何想让我帮忙搭个手蹬,让他也翻进去看看。这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上回爬丹炉的时候差点就把我的腰给折了,这次千万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过了片刻,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萱灵从里面把门打开,对我们说道:“进来吧,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与和尚都愣了一下,心想这么快就把那老爷子搞定了,难道性格古怪的人之间交流,更加容易有共同话题么?我们穿过院子,只见到门口的老爷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着麻布长衫,羊皮坎肩,包头帕,属于非常典型的羌族打扮。见到我们过来,把手里长长的烟枪在地上磕了磕,问道:“是姓赵的让你们几个来找我的?”
这话一说,我立即明白过来,感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老头就是赵瘸子口里所谓的熟人,我忙应道:“没错,都说这秦岭的风岭一带,最为熟悉的当属您老,而且当年那么多人一起出发去寻找鬼门谷,能安然无恙从里面回来的人寥寥无几,从这点就能看出,您带着我们几个到那地方去,也不过是活动活动腿脚的功夫。”
蝉西老汉冷哼一声,说:“你莫要给我扣帽子,风岭里面究竟有多危险,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就你们几个,恐怕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
我给和尚使了一个眼色,和尚立即会意,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来,走到蝉西跟前,说道:“老爷子,你常年都抽这旱烟,现在时代进步了,也该换个口味试试。你尝尝我这包,绝对好抽很多,比你的烟草味道好多了。”
蝉西并没有接过去,对我们说道:“你们懂些什么,这烟草都是我自己种的,你们这些买来的怎么能比。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不过嘛,这趟风岭,我不能带你们过去。”
我们忙问其中原因,蝉西抬起烟枪深深抽了一口,继续道:“季节不对,如今这天气变化的厉害,可能早上老天爷开眼,万里无云,等到了下午,天上就要下起大雨,到那个时候,路都认不清楚,在山谷里面多走一步都是要命的事情。”
我们软磨硬泡,告诉他此行对于我们非常重要,如果他愿意带我们过去,等进入风岭找到了鬼门谷,便当场付给他一万块钱的带路费。没想到这蝉西老汉叼着烟袋,把头摇个不停,就好像吃了秤砣的王八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说那些有命挣,没命花的钱,不要也罢。
就在我满肚子窝火的时候,和尚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在我耳边轻声道:“大学生,我记得你眼睛不近视吧?你瞅瞅他那烟杆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眯起眼睛,偷偷朝蝉西的烟杆上看去,这杆烟枪通体呈乌黑色,不知用的何种木材,烟嘴的位置嵌着翠玉,烟锅却是暗淡的金色,不似凡品。在和尚的提醒之下,我这才发现上面刻着一串英文,隐约只能看到“for”这一个单词,后面长长的一串,想必是一个国外的人名,应该是特意送给某人的纪念品。
和尚继续对我道:“这种东西可不便宜,我猜是件古董,差不多能赶上纪晓岚手里那御赐烟杆的级别了。你想想,他一个住在深山里的老头子,到哪里去搞这个?我们也打听过了,他并没有老婆孩子,除非……你还记得那群失踪的外国人么?”
我已经明白了和尚话里的意思,根据我们的了解,那群外国人也是请了向导才选择走水路,但是船上所有人却都失踪了,保不齐和这蝉西老汉扯不开关系。我对和尚道:“你去试探一下,不用说的太明显,但是如果是真的,得让他知道我们手上有他的把柄。”
和尚点点头,转而对着蝉西大声笑道:“老爷子,话可不能说绝了,你知道有句古话叫做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我觉着,给我们带路这事还是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些个年头,不管是不是因为你,总是做过一些亏心事的。”
说罢,和尚又凑到蝉西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起初蝉西面无表情,可听到后半段却是再也保持不住那份从容了,看了我们一眼,下意识的用手把烟杆上的字迹给盖了起来。我一看有戏,笑道:“怎么样,老爷子,您还是考虑考虑,带我们走这一遭吧,如果真的太过危险,我们绝对不会勉强往前走的。”
蝉西把烟锅里的烟灰熄灭,扶了扶毡帽,轻咳一声对我们道:“还是那句话,凤岭里面这个时间段很危险,你们愿意等一个月的话最好,如果急着赶路,一共两条路可以走,其一,绕过百叶山,再从孔雀山上翻过去,整个过程大约要花费两天,需要走山路;其二,走嘉定河的水路,从隧道里面穿过去,只需要半天。”
和尚对蝉西说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肯定走水路,毕竟有近路放着不走是傻子。不过老爷子,你可别把我们几个当作软柿子,别说嘉定河了,你就是把我们带到大三角去,也别想把我们怎么样。这里面的行行道道我见得多了,我和尚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让他尝尝我这沙包一样大的铁拳。”
蝉西把烟杆收了起来,并未理会他,萱灵沉思了片刻,皱眉道:“水路在半途是不是会遇到什么东西,而且不能停船?”
蝉西深深看了萱灵一眼,冷笑道:“那是老天爷的神迹,到时你们见了自然知道,我奉劝你们一句,千万不要对神明不敬,到时候老天爷怪罪下来,你们怕是连风岭都见不着喽。”
倒斗不信鬼,信鬼不倒斗,我们三个人可谓是鬼神不信,所以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众人收拾好东西,由蝉西领着到百叶山下,那里有一条嘉定河的支流,我们可以从渡口借来船,顺流而下直到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