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钱的份上,许秋阳就是再不愿意也说不出来个“不”字了。
于是学习班就这么红红火火地开张了。
教学这点事儿,对许秋阳来说驾轻就熟,完全不成问题,每天花点时间看一下书上的内容,就可以给大家上课了。
当然了,如果说给大伙上课讲的是大众版的话,那她私底下给几个小伙伴开小灶的当然就是精华版了,开玩笑,要是大家都能学得一样好,那她的小伙伴们还要不要留下来了?
这天早上,外边送了一卡车的砖块进来,这是用来修建家属房用的,司机把卡车停在工地边上,就跳下车把卡车车厢后面的挡板卸了下来,然后就到一旁树荫下歇着去了,顺便等工人过来卸货。
杨雪珍他们组接到工作任务是去卸砖块,她今天早饭吃得早,跟他们组的一个男工友晃晃悠悠走到了卡车旁。
男工友要爬到车顶上,捡起砖块往下扔,杨雪珍只要接住了放在手推车上就行,另外有人会把手推车推到要用砖块的地方码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轻省的活儿。
男工友正往车顶上爬,杨雪珍站在车下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不知怎么的,车上码得好好的砖块突然一松,一堆砖块“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正正好朝着杨雪珍的头顶上砸了下去。
那工友都吓呆了,想要开口喊她,偏偏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堆砖头就要砸到杨雪珍的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猛地飞扑过来,压在杨雪珍身上。
杨雪珍只觉得身后忽然被一股大力一冲,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然后就感觉到有砖块“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不过都砸到了身后的那人身上,然后听到那人连续几声闷哼,最后一动不动,软软地趴在了她身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到她的身上,伸手一摸,黏黏糊糊的,伸到眼前,血红一片,吓得她大叫了一声。
眼前有许多条腿飞快地跑过来,匆匆忙忙把砖块清掉,把她身上那人拉了起来。
“呀,是廖干部!”
“流了好多血!”
“快,快送到卫生所。”
“拿门板来抬。”
终于有人把浑身发软的杨雪珍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杨雪珍懵了一会儿,动了动手脚,还像是在做梦似的:“我没事。”
然后猛地清醒过来,往抬着门板的那群人跑过去,扒拉开周围的人挤进去:“小眼镜,小眼镜怎么了?”
廖志涛趴在门板上,背后都是伤,头顶上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流出来,把头发都打湿了一大片,人昏迷着,人事不知。
杨雪珍双手捂着嘴,哽咽着说:“小眼镜,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脚步匆匆地帮忙抬着门板,把人送到了白水村卫生所。
“医生、医生快来救人啊!”
白水村卫生所的医生看到这情况也吓了一跳,直接表示他这小地方条件不够,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要赶紧送县医院,只是简单地给他止了血。
彭站长派了他平时乘坐的小面包车把廖志涛送去县医院,杨雪珍也跟了上去,一路上紧紧握着廖志涛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小眼镜,对不起,我以前不应该这样对你的,你一点也不怂,你很勇敢,你最勇敢了,今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一定要挺过来啊!”
颠簸中廖志涛醒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欣慰一笑,虚弱地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完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杨雪珍“哇”地大哭:“小眼镜,你要坚强啊,你一定要挺住啊!你死了叫我怎么活啊!”
话音刚落,廖志涛的眼睛又睁了开来,眼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真,真的?”
幸好廖志涛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在医院包扎好伤口之后,留院观察了几天,确定没有脑震荡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他住院的这几天,杨雪珍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里服侍着,每天天还没亮就到自由市场里候着,等着买附近的乡民从河里捕的鱼,这河鱼价钱不贵又鲜美滋补,很是抢手,通常一拿出来就被人抢完了,所以得早早候着。
买到鱼以后就拿到表姐家炖成汤,再带回医院给廖志涛喝。
头上裹着纱布的廖志涛斜靠在病床上,看着心爱的姑娘舀起一勺鱼汤,细心地吹凉了,再小心翼翼地喂自己喝,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廖志涛飘飘然地把一根手指头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唉哟!”痛呼一声。
杨雪珍连忙拉开他的手,看着手指头上深深的牙印:“你傻了吗,干嘛咬自己。”
廖志涛傻傻地笑:“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杨雪珍气得拧了他一下:“真是个傻子。”转身要走。
廖志涛拉住她的手:“你是真的愿意跟我谈对象吗?”
杨雪珍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廖志涛还是有点不放心:“不是因为我救了你?”
杨雪珍一瞪眼:“当然是因为你救了我啊!”
廖志涛心里翻起浓浓的失望,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说:“你,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杨雪珍双手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小眼镜,你给我听好了,我愿意和你好,不仅仅是因为你舍命救我,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事,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你不知道,看见你伤成那个样子,我的心有多疼,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子捅在心里拼命地搅动一样,一想到你有可能会离开我,我就觉得我活不下去了,当时我就想,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你是不是怂得不敢跟站长作对,是不是连菜花蛇都害怕,我都认定你了,往后要是再遇到蛇,你喊我,我来抓!”
廖志涛感动得一塌糊涂,谢谢你不嫌弃我……
由于学习班占用了晚上的时间,许秋阳只好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帮她们补课。
这几天杨雪珍不在,许秋阳决定要帮邓淑美好好再加强一下前面教过的知识,经过前面一段时间的学习,许秋阳发现,在理工知识这方面,邓淑美这孩子,有点笨。
其实她以前的识字课上得挺好的,认字认得又快又好,写的字也清秀,后来还爱上了到文体活动室的小书架上找书看,比杨雪珍那个一看书就嚷着头疼的家伙好多了。
可是这段时间给她们讲课,讲完一个内容,杨雪珍和朱朝盛都点头说明白了,就邓淑美还瞪着迷惘的眼睛,完全一副找不着北的样子。
再给她重复讲几遍,邓淑美怕影响他们的进度,勉强点头说懂了,把题目死记硬背了下来,可是,许秋阳出题给他们做的时候,只要把题目改一个数字,或者是稍微变动一些,她就完全做不出来了。
这孩子,可真是愁人啊!
现在也是这样,同一个知识点讲了好几百遍,她楞是听不明白,好像脑子里那根线怎么都拐不过弯来,无论你怎么深入浅出,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她愣是听不懂!
饶是许秋阳这么有耐心的人都受不了了,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带着脑子来听我说话啊!”
邓淑美低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秋阳姐,我一定会认真的。”
许秋阳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正想说一句:“算了,我再继续给你讲一遍。”这时,就看见一颗颗的眼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桌面上。
许秋阳愣住了:“淑美,你怎么了?”
邓淑美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秋阳姐,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怎么样都学不好,浪费了你一番苦心,你以后都不要教我了吧,我肯定是考不上的。”
许秋阳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你别这样啊,咱们再努力一下,也不是就没有机会的。”其实她也知道,有的人在这方面就是缺根筋,就算比别人花费更多的精力,但就是学不好也是有的,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看起来邓淑美就是这种人。
看来除非能提前知道题目,然后把答案让她背熟了,否则的话她要通过这次考试还真是挺难的。
“我劝劝她。”旁边一直沉默的朱朝盛说。
“好吧!你好好劝劝。”许秋阳站起来,把空间让给了他们两个人。
许秋阳不知道朱朝盛是怎么跟邓淑美说的,不过之后她的心情放轻松了许多,就算还是同样听不懂,可也没有原来那么着急难过了,还劝许秋阳不要太过迁就她,耽误了其他人的进度不好。
许秋阳就适当放快了一些进度,毕竟杨雪珍和朱朝盛他们两个人都是很有考上的希望的,杨雪珍这人虽然不太爱学习,上课的时候老喜欢打瞌睡,但胜在有些小聪明,脑子够灵活,学得还是比较轻松的。
至于邓淑美实在学不会的地方,许秋阳就交给了朱朝盛,让他自己再找时间给她补习,反正这两人谈对象,与其谈些没用的,还不如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呢!
几天之后,杨雪珍和头上包着一圈纱布的廖志涛相携回到工地的时候,许秋阳和邓淑美都瞪大了眼睛,这俩人的相处,一看就不对劲啊,杨雪珍那娇羞的小模样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还不等许秋阳她们逼问,主动就坦白了:“也没什么啊,就是我跟小眼镜在一起了呗!”
“你还真的以身相许了呀!”许秋阳惊叹,其实呀她也知道这俩人兜兜转转总有一天是要在一起的,不过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一件事情作为契机。
“对呀,我就是以身相许了,怎么的吧?”杨雪珍一脸甜蜜地说,“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家眼镜以后就是我罩着了,他有些胆小,你们别欺负他啊!”
“谁敢欺负廖干部啊,不怕他给小鞋我们穿?”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家眼镜是这样的人嘛!我不跟你们说了,先送他回去,他这脑袋还没好呢,不能站得太久。”
“秋阳姐,”邓淑美小声地跟许秋阳说,“我觉得雪珍姐变得好温柔啊!”
“可不是嘛,这人一谈起恋爱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紧张而忙碌的学习工作中度过的,在许秋阳的努力下,杨雪珍和朱朝盛的电力知识都掌握得非常好,做了几遍廖志涛根据记忆出的题目之后,大家一致都认为他们两个通过考试的把握非常大。
至于邓淑美,许秋阳只能说她已经尽力了,至于结果,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罗建刚有点不高兴,他这些日子本来就忙,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想要好好跟自家姑娘相处一下,结果她整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根本就没功夫搭理他。
拐弯抹角地提了几次意见之后,许秋阳终于答应,等转正考试过后,就陪他去县城看电影,话说两人谈对象那么久,还只是最开始的时候看过一场电影,后来就一直都没去过了呢!
罗建刚这才高兴起来。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正考试很快就要开始了。
供电局对这事非常重视,特地从局里派出好几个工作人员下来监考,考场就设在新建好的办公楼里,占用了好几间大会议室,没有足够的桌椅,就让大伙儿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木板写卷子。
规定考试时间一小时,许秋阳是内定的行政办工作人员,不用参加考试,可她还是很紧张,别人不担心,就担心邓淑美那孩子。
她已经把廖志涛按照记忆写出来往年的卷子的答案都写了出来,让邓淑美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到时候遇上相似的题目,让她直接把答案往上套就行。
可也还是让人放不下心,这姑娘可是换了一个数字就不会做的人。
跟她一样在考场外面垫着脚尖焦急地张望的,还有廖志涛,许秋阳嫌他晃来晃去看得她眼晕:“小眼镜,你就别晃了,再晃你这受过伤的脑袋得抗议了。”
他伤好之后,后脑勺上留了一个疤,头发都遮不住,他还时常沾沾自喜,说这是他荣誉的勋章。
廖志涛停下来说:“我这不是着急嘛!”他家里知道他找了一个同站的农村姑娘谈对象之后,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对,只不过特地提醒了他一下,万一那姑娘以后要是不能转正,他又非要娶她的话,以后小家庭有什么困难,可不要回去诉苦,家里也帮不上他们什么。
廖志涛他自己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认定了她了,可也不愿意让自己媳妇将来被人小瞧了去,所以对她能不能转正这事儿还是挺上心的。
“放心吧,以雪珍的水平,肯定考得上没问题。”许秋阳说,“倒是淑美,真让人发愁。”
如果她在这方面真的能力不行,就算能够走后门把她弄进去机房,她也不敢啊,毕竟那算是技术岗位,万一出了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廖志涛说:“实在不行就让她申请后勤岗位吧,虽然待遇可能会差一点,不过总比回乡下好。”
许秋阳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你说后勤什么岗位好?”
“当然是饭堂啦!”廖志涛想也不想就说,饭堂向来都是一个油水足的岗位,要是胆子大点的,家里有一个人在饭堂工作,全家人都能跟着吃香喝辣,你不见饭堂的大师傅,个个都是胖子嘛!
“就是不知道这后勤岗位容不容易进啊!”许秋阳嘀咕着,心里暗暗决定,万一要是邓淑美凭自己的能力进不了,那她就算是违反她做人的原则,也要想法子走个后门把她弄进来,不然的话,她跟朱朝盛,两个人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呢!
随着一阵钟声响起,考试结束了,参加考试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表情各异,有轻松愉悦的,也有紧张懊恼的。
许秋阳很快就看到了兴高采烈的杨雪珍一路小跑着过来。
“考得怎么样?”廖志涛紧张地问。
许秋阳笑着说:“你看她那高兴劲儿,肯定考得不错。”
杨雪珍得意地说:“可不是嘛,题目简单得很,全都是做过的,我觉得我说不定能得满分!”
听到这话廖志涛反而更加担心起来,杨雪珍这人学习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骄傲,如果是难点的题目,她可能还会认认真真地做,要是题目简单了,她就粗心大意了,反而容易出错。
见他这样,杨雪珍反过来劝他:“放心吧,我都检查过了,就算有错也错不了多少。”
说着,几个人就见到在跟在朱朝盛身后低着头走出来的邓淑美,他们不敢出声,眨巴着眼睛看着朱朝盛,无声地问他情况怎么样。
朱朝盛无奈地摇摇头,他跟邓淑美不在同一个考场,一交完卷子马上就到邓淑美的考场外面等她了,可她一直到别人都出来了,才磨磨蹭蹭地出来,然后也一直没有抬头正眼看他一眼,他的心里也正惴惴不安,不知道情况如何呢!
尴尬地静默了一会儿,邓淑美的眼泪又下来了:“我对不起大家,你们都为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我还是考不好。”
“傻姑娘!”许秋阳搂着她的肩膀,“这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咱们都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现在成绩还没出来呢,你怎么就知道考不好了?再说,就算真的没考好也没关系。”
“就是!”廖志涛说,“实在不行你就去申请后勤的岗位。”
“对对对,罗建刚他爸是县长呢,肯定能帮你走这个后门的。”杨雪珍快言快语地说。
正在机房忙碌着的罗建刚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许秋阳认真地说:“淑美,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留下来的,不会让你们俩分开。”
朱朝盛说:“谢谢你们,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暂时先不用,我已经有了打算了。”
“什么打算?”杨雪珍好奇地问。
朱朝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你们放心,如果真有困难,我会开口的,不会硬撑着。”
卷子一收上去,就把名字密封装订好,带回县城供电局里统一改卷,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可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时不时可以看到,有人衣服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进站长办公室。
但彭站长是个老军人,脾气特别耿直,最看不惯这种事了,凡是进去的,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赶出来,到后来慢慢地就没人敢去找他了。
有些家里有门路的,索性绕开彭站长,直接往供电局里下功夫,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样的人心浮动的日子过了十天之后,考试成绩终于出来了。
为了把成绩张贴出去,许秋阳在大红纸上用工工整整的毛笔字抄了几百个人的名单和成绩,整整写了三大张纸,才终于抄完了,累的她差点趴下,真是怀念以前有电脑有打印机的日子啊!
抄完以后的红纸贴到了公告栏,供人阅览,另外还有两张小一点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清楚了录取规则。
大概来说规则是这样的,考试成绩排名前八十的,可以报名参加管理人员的竞选,也就是将来能坐办公室的。
站里除了站长、副站长以外,还设有行政科、财务科、后勤科、计划采购科、安防科、设备管理科,还有工会等等部门,生产管理方面有调度班、检修班和水文班,这些人员加起来,大概也需要四、五十个人。
现在让排名前八十的人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先报名,然后由供电局择优录取,安排到各个岗位,剩下的人按照成绩排名,录取五十四人,安排在机房值班。
水电站计划共设六台机组,采用三班倒的方式值班,每班三个人,其中一名组长,两名组员,所以要招收五十四名工人才能安排得过来。
剩下没选上的还可以参加后勤人员的竞选,比如说饭堂、清洁、园丁之类的,整个水电站那么大地方,那么多人,这些方面需要的人数也不少,应该还可以留下几十个人。
再剩下的,就实在是没办法了,工程完毕以后就只能回家去了,不过现在水电站里没完结的工程还有很多,还能继续在工地里干上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待遇肯定没有正式职工那么好就是了,人手不够的话可能还需要再招收一些临时工。
大伙儿看清楚公告之后,就纷纷根据自己的情况去报名了,杨雪珍不爱干些要动脑子的活,也不喜欢坐办公室,整天在领导跟前溜达,多憋屈啊,所以她的成绩虽然排在三十多名,但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去报名参加管理人员的竞选,然后顺利成章成了机房班组的一员。
邓淑美自然是报名了饭堂的工作人员的,但谁都知道饭堂的工作是个肥差,只收四个人,结果足足有四十多个人报名,每个人连十分之一的机会都还不到,比管理人员的竞争都还要激烈。
由于各方面人手还没定下来,所有的报名登记事宜都是许秋阳和廖志涛两个人干的,忙得他们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彭站长那儿还有一本小册子,记录了水电站开工以来各人的工作表现,每个月都有评分,现在他们还要负责把这些分数都汇总出来,得出一个平均分,再附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然后把材料统一上交给供电局人事部门,让他们来最后决定人选。
统计分数这项工作极为繁琐,而且这个时候连用手按的那种简易计算器都没有,只能用笔和草稿纸一个个地算,为了防止出错,一个人算完以后,还得另一个人在复核一下,弄得两人头晕脑胀。
许秋阳深深感叹,科技改变生活啊,这个时候如果有台电脑,有个自动汇总的软件该有多好。
站长特别嘱咐了,事关重大,分数不能透露出去,所以特别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单独隔离的房间,在整套材料完成之前,两个人除了上厕所,其他时候都不能出去,也不能跟别人接触,就连吃饭,也是让人打过来给他们吃的。
一天干不完,晚上就直接在办公室打地铺,辛苦是辛苦一些,不过站里有特别的补贴,一天领三天的工资。
看在钱的份上,两人也就不计较了。
不过有人还是要计较的。
罗建刚从机房里回来,听说许秋阳忙了一天到晚上还要“关禁闭”,而且还要跟小眼镜一起,立马就不高兴了:“那怎么行,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孤男寡女关在屋子里一夜,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杨雪珍眨巴一下眼睛,是啊,自己虽然信得过好姐妹和自家男人的为人,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再加上有些人如果对分数怀恨在心,传出一些难听的话来怎么办?
“不行,咱们得去找站长说理去!”
结果站长不在,人家说供电局下午要开会,站长早早就回县城去了。
罗建刚眼睛一亮,站长不在,还能有人管得着他吗?
他回去用冷水冲了个澡,把浑身的汗臭和机油味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宿舍卷起铺盖,扛起来往办公楼那边走去。
杨雪珍一直留意着他呢,见他出来连忙跑过去:“哎,你扛着铺盖干嘛呢!”
罗建刚抬起下巴往办公楼那边示意了一下:“去陪陪他们,人多了别人的闲话就传不响了。”
“可是站长不是说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嘛!”
“你这什么话,我是闲杂人等吗?你用脑子想想,如果我真的要留在水电站工作的话,犯得着往他们这儿使劲?”
杨雪珍仔细想想,这话挺有道理:“那我也要去。”
“你是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杨雪珍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死,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摇大摆进了办公楼,最后跺一跺脚,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回到宿舍想找邓淑美说说话,谁知道那姑娘又出去了,这些日子这姑娘总是在屋里待不住,想来肯定又是跟朱朝盛出去不知道哪儿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罗建刚来到许秋阳他们工作的那间办公室门前,伸手推了推门,结果居然发现门是锁住的,心头不由一阵火起,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算了,还把门锁那么紧,几个意思?
不过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敢大声喧哗,只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里传来许秋阳警惕的声音:“是谁?”
罗建刚回答:“我,快开门!”
想来她问话的时候应该就站在门背后,罗建刚的话音一落,门马上就打开了一条缝:“你怎么来了?”
罗建刚往里面一看,一张椅子上放着一盏点燃的煤油灯,两张办公桌拉起来并在一起,许秋阳的铺盖就铺在上面,铺盖有点凌乱,看起来她是已经打算睡觉了。
“怎么不见小眼镜?”罗建刚伸长脖子四处看。
“他在隔壁屋子里呢,你当站长是傻的呀,怎么可能安排我们一男一女住一个屋。”
“也对啊!”罗建刚心情一下子就舒畅起来,搂着他的铺盖卷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屋里的两张办公桌都已经被她占用了,看看地面上还算干净,他索性直接把铺盖铺到了地上。
“你干嘛呢?”许秋阳奇怪地问。
“这一整栋楼就你们两个人,我怕你害怕,特地过来陪你。”
“站长知道不?他准了?”许秋阳有点疑惑。
“准不准有什么关系,我明天一早就走,别人不知道的。”罗建刚手脚麻利地整理好自己的铺盖,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现在走也行,其实我不害怕。”许秋阳说。
“那怎么行,这地方比小树林还好呢!”罗建刚一伸手,直接把从他身边走过的许秋阳拉了下来,住在水电站两人见面确实方便,可就是人太多了,走到哪儿哪儿都是人,原本清净的小树林现在也不清净了。
主要是站里谈对象的男女越来越多,本来嘛,都是热血方刚的青年,日日朝夕相处,最是容易勾搭起来了,越来越多的情侣冒出来也不奇怪,可恶的是一对两对约好了似的,都爱往小树林里跑,搞得他们现在没事都不往那儿去了。
这么些日子,可憋坏他了。
许秋阳低呼一声,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罗建刚掩住她的嘴巴:“别叫,当心把人招来了。”
许秋阳压低了声音:“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想你了。”罗建刚把头埋在许秋阳肩膀上,深深地吸着气。
许秋阳心中一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用嘴唇轻轻去啄他的:“我也想你。”
罗建刚本来就憋得受不了了,哪里还跟她客气,搂着人就狠狠地亲吻起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抱成一团滚进了他的铺盖里。
许秋阳忽然觉得上身一凉,上衣被他掀了起来,而他的脑袋正往下蹭去,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用力推他:“不行,不可以这样的。”
罗建刚喘着粗气抬起头,眼中一片雾气蒙蒙,像是一条可爱的大狗,委屈地说:“是你先咬我的。”
许秋阳发现他的上衣大大敞开,白皙的皮肤上有着几处红痕和鲜明的牙印,不由得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发烧的脸颊,不不不,那个色迷心窍的女人一定不是我!
罗建刚也知道再这么下去,场面铁定就得失控了,低笑一声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铺盖上,一手搭在额头上,深呼吸着缓解心中的燥火。
许秋阳趁机爬起来跑回自己摊开了铺盖的桌面上去:“我要睡觉了,你不许过来啊,不老实的话马上就把你赶出去。”
说完“噗”地吹灭了煤油灯,心口“砰砰”乱跳地躺下去,盖上了被子。
两人虽然在一起许久了,也有过一些比较亲密的行为,但这样在黑暗里在同一个空间里共处却的头一遭,难免会有一些紧张。
不过许秋阳对罗建刚的人品还是比较信得过的,许多次明明感觉得到他身体里的渴望,可他却完全没有要越雷池半步的意思,也许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都比较淳朴吧,最后一步要留到结婚后才能做,这是共识。
其实许秋阳也并没有太排斥跟他更进一步,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安全套,万一未婚先孕,那可是很严重的事情,甚至有可能逼得一个女人活不下去,所以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纠结了一会儿,今天毕竟是累了,慢慢地还是进入了梦乡,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罗建刚躺在那儿深呼吸了很久,可心头的那股火却怎么也平息不下去,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就是方才所见的旖旎风光,耳旁听到的是她深长的呼吸,像一根羽毛,在他的心里挠啊挠啊,那一股痒意缠缠绵绵,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不行,实在是忍不住了!罗建刚猛地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点燃煤油灯,然后提着灯来到许秋阳暂时堆在两张椅子上的那一大堆材料前,翻了几下,很快摸清了头绪,然后认真地帮忙整理起来。
许秋阳醒来的时候,罗建刚的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原本放着他的铺盖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但煤油灯换了个位置,放在她用来堆材料的那两张椅子旁,旁边的地上多了一叠整整齐齐的材料。
她好奇地过去翻看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地上那一叠材料居然已经整理好了,这么多!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要弄完这么多,恐怕得要整晚没睡吧!
“真是个傻瓜!”许秋阳甜蜜地骂了一句,免不了有些心疼,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活儿,干嘛要费这个力气。
把铺盖收拾好,两张办公桌重新摆好,材料拿起来放回桌面,廖志涛也打着呵欠推门进来了:“早!”
“早啊!”
两人轮流去洗漱,吃过别人送来的早饭时候,又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工作,廖志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进度好像快了很多啊!
“怎么,你昨天晚上熬夜工作了?”
许秋阳当然不好吧罗建刚来过的事说出来,只好厚着脸皮承认了:“当然啊,都像你一样,早早去睡觉,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完啊!”
说得廖志涛不好意思起来:“那真是辛苦你了啊!”
许秋阳大方地一摆手:“咳,这有什么,别说了,赶紧工作吧!”
许秋阳翻着材料,对自己的教学成果非常满意:“二师兄这小子不错呀,居然考了第三名。”
“真的?这么厉害,那他报了什么啊?”
“安防科,也对,他这么个大个子,说起话来够气势,别人都愿意听他的,做安防工作不错。咦,这是什么?”许秋阳仔细地看着朱朝盛提交上来的个人资料,“婚姻状况,已婚?这混小子,已经结了婚了还想来祸害咱们淑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