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停稳后,苏沐昔深吸口气,忽视心底强烈的揣揣不安。
“你不用跟来。”她没让司机跟随,独自下车,放眼四周一片荒芜,最后瞧了眼微信,无人回应。
收好手机,她赴死般朝前走,道路尽头一间废弃工厂孤立于此,似彰显着它过去的热闹喧嚣与如今的无人问津。
行至工厂门前时,黄粱儿自里边出来,长发披散、妆容精致,笑容无邪,一切像是蓄谋已久。
“你……最好老实些。”她慢悠悠掏出手机。
极其可爱的手机壳映入眼帘,苏沐昔心下揪紧,默不作声跟她进去,暗中观察周遭动静。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莫臻!苏沐昔怔然,眼里的惶恐显然易见,手指不住地微颤:“你想怎样。”
“我要怎样,你还不清楚吗?”莫臻很是悠闲地搂过黄粱儿的腰肢,享受至极地吞云吐雾。
此前,只想着面对黄粱儿,她该如何;不成想,他们早已同仇敌骇,莫臻较之黄粱儿,就如蛇与蝎,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我要先确定人没事,我们再谈。”此时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不能自乱阵脚。
他将烟摁灭,亲昵地轻咬黄粱儿娇嫩的耳垂,声音很是旖旎缠绵:“宝贝,你去叫人带来。”
“行了,痒得慌,我去领人。”黄粱儿几丝娇喘,匆忙打住。
闹了会儿,莫臻才依依不舍放她离去。
眼前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令苏沐昔不由心生一阵恶寒。
“莫臻,你真是个疯子。”她咬牙切齿着。
“这圈子有几个不是疯子?你以为楚今非不是?他是最大的疯子,将自己致命的弱点摆在明面,以为自己能震慑一切吗?他错了,我就不怕。”
眼前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苏沐昔浑身微颤,泛着丝丝冷意:“你这样有想过后果吗?”
“后果?大不了死喽!只要楚今非与叶家那些人给我垫背,我又有何不可?”他忽地脸上大放异彩,笑得肆意。
“叶螓呢?”
他默了默,而后戏虐不已:“你以为我会在同个地方倒下两次?别做梦了,这回若是搭上螓儿我也认了,谁让她摊了个我这样的哥。”说着,他一步步逼近她,以指挑起她下巴,细细端详。
“苏姐!”沈和善一进门就见这番场面,不由震惊,哭腔涌现。
“姿色一般,不晓得你有啥值得那家伙那般护着,甘愿舍弃黄粱儿那样的绝色,难道说你某些功夫了得?”他目光往下望去。
见她胸前不似黄粱儿般波涛汹涌,很是嫌弃地将她的头甩向一边。
短暂晕眩之后,苏沐昔眼神阴冷地瞪他,与某人阴狠的神情如出一辙:“龌龊!”
“呵!瞧你能犟到几时?”他端起高脚杯,慢悠悠摇晃着杯中鲜红似血的液体,随后抿了口放下,轻蔑地与她对视,伸手招来黄粱儿,随之示意不远处的保镖离开,似要带着什么人。
没多久,就听哆哆嗦嗦一阵求饶声:“求你们放过我俩吧!我们就只是个农民,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霎时间,苏沐昔脑中恍如山崩地裂,两眼凶狠异常,恨不能将此人生吞活剥:“你这疯子,你会遭报应的!”
“若是真有报应,叶氏怕是早十几年就没了。”莫臻嘴角微扬,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喂着黄粱儿,“再说,我连命都不放在眼里会怕报应?”
“我耐心有限,给你三秒,若是还没想好,我也不知自己能做出啥事。”他放下酒杯,看着苏沐昔,“一、二……”
一个个数字像是催命符,逼得她毫无退路,别无选择,她不能弃这三条人命于不顾,尤其她本该安享晚年的父母。
“好!你说想要我怎样,我答应你。”
听此,莫臻拍拍黄粱儿的屁股,让她起身,随后伸手屏退在场人员,只余俩人时,他才开口:“将这个装到他办公室。”他手里躺着个迷你窃听器。
“我不会。”她冷言。
莫臻凑近她:“不,你会;不然你父母……”
“好,我会!”苏沐昔内心不再挣扎,这时救得了他们啊!
“你听话,他们便少受些折磨,你说是不?”他心满意足地坐回上座。
才持起酒杯,外面一阵骚动,有人喊着:“莫臻,有胆别藏着啊!”
“谁说我藏着了?”一时间仇恨上脑,莫臻带人就往大门冲。
“走!”再见黄粱儿已换了便装,瞅准时机一把抓了苏沐昔往后门跑。
莫臻回神时,身后早已不见她们的踪影。
原以为她是带着自己逃跑,不过想想也不对,黄粱儿于她或许只有怨恨。
黄粱儿用尽全力将她重重推倒在地,神情愈渐狰狞。
苏沐昔艰难地撑着地往后推着,脑中断断续续微弱却尖锐的疼痛又开始蔓延:“你要做什么?”
“没人救得了你,我要将自己失去的,统统从你身上寻回来。”她自腰间掏出把精致小巧的手枪,轻柔抚摸着,“今天我期盼已久了,这枪我可求了他好久才给得我,你说先从哪下手好呢?”
“黄粱儿,你疯了吗!杀人可是违法的。”苏沐昔惊恐万分,地上的石子已将手心磨得血肉模糊,浑身颤抖地往后退。
顿了顿,她苦笑一声:“疯了,大家都疯了!我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偏来做这违法乱纪的事。为他,我也是拼了命的;你看!这。这里为他母亲缺了颗肾,我的身体成了残缺。其实那时他对我挺好的,虽不冷不热,但也听我说话,可他母亲也是个疯子,竟然自己拔了氧气管,撒手人寰了,最后怎样都留不住他。”
她一面说着,一面温柔地抚摸那道可怖的疤痕。
那样触目惊心的切口,苏沐昔忽地理解楚今非那时的焦虑忙碌与疲惫不堪,那夜的他就像燃烧着生命最后的曙光,无助与绝望。
“不过一切终将结束,我不用再曲意逢迎,他们都让我恶心。只要你死了,今非还是我的,就没人再敢瞧不起我……呵呵呵呵呵呵……”黄粱儿笑得猖狂,双手颤巍巍紧紧握住枪对着她,眼角透着狠厉与害怕,“你去死!去死啊!”
嘭!子弹出膛。
春末的暖风阵阵,止不住她额头的冷汗与脑中如狂风暴雨袭来的疼痛,一片片零碎的片段慢慢重叠契合,头顶覆盖而下的身影依旧温润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