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禁有些后悔早些时候的逞强了。
袖羽先前说给她换的药会如针刺一般疼，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曾经中过弹，再疼还能到什么程度？
可是当这“神奇”的药触及伤口那一刹那，凌夕差点没蹦出去！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针往肉里钻一般！
“姐姐，还能忍住么？”袖羽见凌夕额头冒汗、浑身发抖，忍不住关切地询问。
“没……事，这点……疼算得了……啊！”
一说话，便没法全力对抗疼痛，凌夕最终还是没忍住。
袖羽心疼地慢慢给她包扎起来，这“酷刑”终于结束了。
“呼~”凌夕长长地出了口气，恨不得将疼痛全都呼出气。
“姐姐你真厉害，这药即便是一般成年男子也很难忍受，你居然能挺住。”袖羽一边帮凌夕披上衣服一边说道。
“还好吧，只是没想到这药竟会如此厉害……”凌夕虚脱地回应。
“这药叫‘七毒膏’，是崖岭以西的黎州蛮岭国特产，用当地林间七种至毒之物炼制。这药虽然对医治伤痛有奇效，但一般人却并不敢使用，就是因为这难以忍耐的剧痛。”
蛮岭国？
凌夕先前看地图时倒是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南陆的山脉并不多，洛煌城西面不远便是崖岭，与之遥望的是再往西边的雪封岭，两个山脉之间夹着一片林地，那便是黎州。
而蛮岭国所占据的，便是黎州全境。
“我看《诸侯列传》上记载，蛮岭国似乎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封地吧？”
凌夕记得之前看《诸侯列传》上说，蛮岭国其实更像是藩属国，当地民风与南楚相似，有些彪悍、粗犷。但与南楚不同的是，蛮岭国对于大殷的态度十分友好，不禁每年按时纳贡，进献特产、美女，更会派出精壮男子到洛煌城服役五年。现在与西园军相对应的东府军中就有不少来自黎州。
袖羽帮凌夕披好衣服，笑道：“原来姐姐有用心看书啊。不错，蛮岭国对大殷的态度与南楚截然相反，一向十分友好。而他们进献的特产中，便有这七毒膏。睿帝为了嘉奖西园当年三王夺位之乱中的功绩，便发下口谕，将每年蛮岭国进贡的七毒膏全部赐给西园。”
“原来如此。那……嗯？”凌夕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对，不禁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袖羽问道：“莫非睿帝知道影刃和影卫的事？”
“姐姐果然聪明。”
“可既然睿帝知道了，其他人呢？”
“睿帝的谥号之所以会是‘睿’，可不仅仅是后世臣子为了讨好皇族，睿帝是真的十分聪明睿智。他很清楚一批对自己忠心的隐藏下属意味着什么。”
凌夕当然明白袖羽没有说出的意思。
这样的一批人，可以帮他做许多明面上无法完成的事，可以帮他掌控大多数臣子，可以帮他在发生意外时绝地反击。说到底，可以帮助他守住大殷的天下。
“所以睿帝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其他人么？”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清楚内情的只有睿帝的几名亲信臣子……只是，睿帝英明一生，却犯了唯一一次错误——错看了一个人。”
“谁？”
“司马岳。”袖羽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
是他啊。
太傅，睿帝驾崩之后把持朝纲的太师，导致民变的元凶，死有余辜的佞臣……
世人对于司马岳的称呼可谓数不胜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人必定会遗臭万年。
司马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亲自下令准许入帝都面圣的耀武候聂千卓，竟不是驯服的猎犬，而是桀骜的猛虎。他更不会想到，这只猛虎竟然仅仅用了半个月，便将自己花费数年培育起的势力完全扫清，而他自己也被悬首城门、尸骨无存。
或许这便是过分的自大吧，可能当时司马岳认为自己已经是天下之主了。否则，但凡他能稍稍看清天下大势，也不会随意放一个边陲诸侯进城。
“难道睿帝一点都没有察觉？”
“只能说，司马家的人都是天生的伪装高手吧。姐姐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历代太傅都是司马家的人么？”
被袖羽这么一问，凌夕不禁愣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如此！
三王夺位时太傅是司马伯余，而他矫诏欲迎立晋江王刘长及为帝；到了睿帝驾崩，太傅变成了司马岳，扶持的是年仅十二岁的昌阳王刘桓；最让人不解的是，即便是聂千卓扫清了司马氏大部分势力，司马景这一旁支却依旧幸免，而且仍然做着太傅！
“姐姐可知道当今太傅司马景与司马岳的关系么？”
凌夕摇了摇头，她并没有看到关于司马岳的记录。
其实关于司马岳的生平，史官并未开始编写，这其中有两点原因：
首先，时值乱世，很难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准哪天就冒出个司马岳残党握权，要给他歌功颂德；
其次，要记录司马岳的生平，必然要写他的死，可是杀他的是现在洛煌城的“猛虎”，一句话写错就有可能全家性命不保，没有哪个史官会做这种找死的事。
袖羽其实也不过是随口一带，她也知道凌夕定然不清楚，便索性继续说道：“其实司马景是司马岳的亲弟弟。”
“什么？！”凌夕再一次大惊。
如果司马景与司马岳的关系如此亲近，聂千卓怎么可能让司马景做太傅呢？
“姐姐也觉得匪夷所思是么？可若是我告诉姐姐原因，姐姐便不会如此惊讶了。”袖羽虽然竭力隐藏，可话语间还是透着一丝鄙夷，似乎很不愿提起关于司马家的事。
“因为影卫探查后得知了一件很龌龊的事。在司马景的默许下，他的宝贝孙子司马昶主动向聂千卓供出了司马氏的所有门生部众，所以聂千卓才会如此顺利地扫清司马岳残余。”
叛徒！
这是凌夕此时为一能想到的词语。
“姐姐也觉得很惊讶，是么？”袖羽已经毫不掩饰那种厌恶的情绪。
“没想到那司马昶爷孙竟如此不堪。”
“还有更过分的。司马昶还协助聂千卓部下企图抓获一人，但未能成功，最后只能将那人杀了。”
“谁？”
“原东府军副帅，司马景次子、司马昶的亲生父亲，司马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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