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今日袖羽再次提起，勾起了凌夕那短短数日的婢女生活。
“姐姐和我被‘军法处置’之后，尚书家那对宝贝千金便又过回了之前的日子。”
“她们之前什么样？”
“简单点说，就是少将军的噩梦。”
“嗯？”一听这话，凌夕便立刻来了兴趣。
袖羽笑着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回到典籍室去。
凌夕可等不了，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追问：“好妹妹，快说快说。”
袖羽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到幽兰居的那段日子，实际上是救了少将军。姐姐可知道之前少将军有多苦么？”
“多苦？”
快说吧，我保证忍住不笑出声！
袖羽一边牵着她的手往典籍室走，一边回答道：“以前每日李家姐妹都要各做一道菜让少将军比较，并且还要看着他吃完才行。少将军惹不起她们，便只好照做。”
“哼，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美人奉膳啊。这哪叫苦，分明是艳福！”凌夕撇了撇嘴说道。
“不清楚内情的人自然是羡慕无比，可少将军的苦楚只有我和荀秋知道。”
“怎么？”
“那两个大小姐在尚书府哪里下过厨，她们做的东西……”
原来如此。
听到这，凌夕的心情才又好起来。
“每次她们二人走了，少将军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腹内的‘毒物’吐干净。有两次因为没及时吐出，少将军还生了大病。”
“哈哈哈哈哈哈！”凌夕强忍着快步跑回典籍室，开心地大笑起来。
她的脑海中甚至能想象出北冥轩当时委屈的样子。
袖羽见凌夕如此，也忍不住用手遮着笑了起来。
半晌，凌夕才从巨大的“欢愉”中缓过来，她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他惹不起的人。不过他也真是的，就不怕那两个妖女真的再给他下毒么？”
“唉，这也正是无奈之处，谁让她们是李尚书的女儿呢。上次用毒，她们很清楚少将军必然会察觉，而那次的目的也是为了陷害姐姐。再说，她们也没有要害少将军的理由。”
“这样回想，那段日子也真难为你了。堂堂影刃统领，却要与那两个女娃终日纠缠，还要被她们呼来唤去的。”
凌夕随口一句打趣，袖羽浅浅一笑，答道：“能替少将军分忧，要袖羽做什么都好。”
“没想到那家伙性格那么坏，居然还能让你们都这般忠心。”
“少将军是北冥铎将军之后，况且他对我们也很好。但有些事，我们不想令少将军过多劳心。”
是啊，北冥轩一定想不到自己手下这些人，其实并不效忠自己的皇帝。
“那你们……究竟效忠谁呢？”
有些事，还是问出来的好，因为情报，永远是最重要的。
“等时机到了，姐姐自然会知道。不过姐姐放心，我们绝非效忠于什么奸佞之人。”
看袖羽为难的样子，似乎的确是有什么苦衷。
算了，她已经告诉自己这么多了，干嘛还要刨根问底的。
“好，不说这个了。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姐姐若是能忍得住七毒膏的剧痛，每日换一次药的话，三五日便无大碍。”
“这么快？！”凌夕惊讶道。
“嗯，这便是七毒膏的奇效。一般的筋骨伤用了它，很快便会痊愈，而且几乎不会留疤。只是这药不能多用，不然会染上瘾的。”
“那这几日，就有劳妹妹了。”凌夕牵起袖羽的手笑道。
袖羽点了点头，而后便拿起桌案上的《南陆风物志》，“姐姐也要用功哦。”
……
之后的几天，凌夕便一直住在袖羽的房间。
每日除了阅读典籍，袖羽还会带她到各处转转，一来是让她熟悉环境，二来也是为了让她尽快融入这里。
与最先感受到的凝重不同，这里的影刃虽为杀手，却并不冰冷。若是不知内情的人与他们接触，便也只会认为是寻常百姓。
但凌夕心中清楚，这正是成为杀手的先决条件——普通。
若是太过惹眼，便很难隐藏于人群中，这对于杀手来说便是大忌。
一想到这些，凌夕便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
之前陆远就曾经因为自己太过特立独行而发火，但凌夕每次都能顺利地将任务完成，所以无论陆远怎么说，凌夕就是不改。
结果到最后，反倒是陆远屈服，不再多嘴了。
陆远……
今生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姐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将凌夕从伤感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凌夕转过头，看着坐到自己身旁脖子上带着兽牙挂饰的小男孩，不禁露出浅浅的一笑。
小男孩一咧嘴，回以友善的笑容。
“小獠，你不去练习么？”
“不去，太没意思啦。我只要会装可怜就够了。”说着，小獠双手攥紧放在面前，演示起装哭来。
“你呀。”凌夕用食指在小獠的脑门上一戳。
小獠说的没错，他真的只需要会装可怜——作为唯一一个不到十岁的影刃，小獠基本上不用自己去执行什么任务，每次行动，他都只是负责配合其他人。
看着面前正用小手护住自己脑门的小獠，凌夕忽然再次感到一丝忧伤。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也会是影刃……
本该是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却要背负起大殷的黑暗。
凌夕无意间曾经向袖羽打听过小獠的事，可得到的答案却出奇简单——他是周海去卫南国时捡回来的。
周海捡到他时，并没有打算将他带回来，而是交给了洛东某个无名小村的一户寻常夫妇抚养。可谁料洛东乱起，就连这么个小村子都没放过，周海得知消息赶到时，村子已经被毁了。
就在周海准备离开时，还没学会走路的小獠居然从烧黑的瓦砾堆里爬了出来，周海便将他带回这里。
在众人的帮助下，周海硬是用羊奶将小獠养大了。
小獠天性聪敏，所以大家也都很喜欢他，久而久之都舍不得与他分离了。
最终，在周海的“蛮不讲理”以及袁良的“十分讲理”下，北冥轩很“开心”地同意小獠加入了影刃。
而由于抚养他的夫妇都已经死了，也不知给他起了什么名字，所以便按照他脖子上的兽牙挂饰，叫他“小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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