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二人已然到这里有一会儿了，可北冥轩却一个字也没说过。凌夕实在受不了，便开口询问。
“找线索。”
“什么线索？”
“东陈密使究竟遇到了什么。”
北冥轩一边回答凌夕，一边环视着周围。
“东陈密使的铁策，你已领教过了吧？”
凌夕回忆起那晚的凶险，不自觉点了点头。
“南陆真正见过铁策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甚至不知有此兵刃，便是见到了，也认不出。其实，半命翁是奉了东陈国主乐乡侯梁继业之命，才锻造了铁策，为的是能够组建一支足以震慑其他两大梁氏侯国的刺客组织。”
“那又如何？”
“既然是东陈国主亲令，那么所选的部下必然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可你仔细看看周围的墙壁和地面，像是发生过激烈打斗的样子么？”
凌夕听他这么说，便也环视了一下四周。
有简单清理的痕迹，但可以确认的是，绝对没有发生什么惨烈的搏杀。
“其实那日我便想问你了，你为何断定是东陈密使遇害，而不是截杀的一方呢？”
“呵，你若是截杀的主使者，会悄无声息地将此处清理干净么？”北冥轩反问道。
“什么意思？”
“洛煌城中的明争暗斗，可比你想象中更加凶险。只不过由于聂千卓把持朝政，各派才都暂时有所隐忍。对方既然清楚那些密使来自东陈国，自然也能想到此事与司马氏有关。一旦宣扬得当，便能借机搬到太傅一党。有如此良机，他们岂会错过？”
“那对方为何不向聂千卓告密，却反而派刺客前来暗杀？”
“这也是我一直未能想明白之处。”
说完，北冥轩忽然看着凌夕愣了一下，而后便慢慢伸出了手。
凌夕本能地想要向后闪躲，可当她触及北冥轩的目光时，身体便不再动了。
北冥轩的眼中，竟隐隐带着一丝温柔？
他这样的神情，凌夕还是第一次见到。只不过，凌夕有种感觉，此刻北冥轩仿佛透过自己，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很近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凌夕莫名地紧张起来，现在她的脸已然能够感觉到北冥轩手掌的温度。
什么都没有发生。
慢慢地，北冥轩又将手收回，只是指尖却多了一叶绯红。
原来是一片花瓣，不知何时落在了凌夕的头上。
北冥轩盯着手中的花瓣看了片刻，而后便抬起头，望向墙头探出的细枝。
很奇怪，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我在失落什么？我又在期待什么？
凌夕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不禁在心底自问着。
啊！不好！
这样的神情若是被北冥轩看到，谁知他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凌夕赶忙调整呼吸，同时瞥了北冥轩一眼。
凌夕再一次愣住了。
此刻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腹黑、可恶的北冥轩么？
孤独？忧伤？痛苦？
凌夕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北冥轩给她的感觉。
“我都忘记了，又到了帝胭脂开花的时节……你那边的帝胭脂，也开花了么？”
嗯？
他这话，分明不是和自己说的，他到底想起了谁呢？
“北冥……轩？”凌夕试探着唤了一声。
北冥轩猛然转过头，眼神中竟有几分惊喜，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所怀念的人又出现了。
凌夕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当他看清面前站着的并非那人，而是凌夕之后，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了。
“你……”凌夕缓缓抬起手，向北冥轩示意。
北冥轩这才注意的，自己的眼圈已有些湿红。
他赶忙背过身去，偷偷用手揉了两下。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人？”
没有回答，北冥轩就只是静静地背对着她站着。
半晌，北冥轩才慢慢转身，说道：“继续吧，找仔细些。”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又开始查看周围的墙壁。
可是凌夕的心，却再难以平静。
这，应该是北冥轩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情感吧。
凌夕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难过，这倒并非是因为受到北冥轩的感染，而是……方才那一刻，她感觉与北冥轩离得好远。
虽然时常相见，可直到方才，凌夕才忽然意识到，对于面前这个人，自己其实一无所知。
他的悲伤、他的孤独，自己根本触摸不到。
所有他的过往，也不过都是从袖羽口中听说，而自己由于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也从没有试图过多地去了解过。
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自己居然连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每个人都有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之示于他人。
“嗯？”
北冥轩的声音将凌夕拉回到眼前，她赶忙收起思绪，走上前询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北冥轩指着身前三步远的地面说道。
凌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便疑惑地用目光询问北冥轩。
北冥轩似乎早料到她不会注意自己所指，便微微一笑，说道：“看见那个脚印了么？”
凌夕听他这么说，便又看了过去。
的确，北冥轩所指的地方，的确有个半隐半现的脚印。
可这有什么奇怪的？
整条巷子的地面都是土道，虽然僻静，但也必定有人会走，难免会留下脚印。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啊。”看凌夕眼中疑惑不减，北冥轩无奈地摇了摇头。
让他意外的是，凌夕这次并没有还嘴，反而浅浅地一笑。
或许是这安静娇婉的反应太过突然吧，北冥轩不禁愣了一下。
“怎么了？”
“没……没什么。”北冥轩赶忙假装清了清嗓子。
接着，他缓步走到那个脚印旁边，稍稍迈出左脚。
下一刻，他突然以极其迅猛的劲道对着前方出了一拳。
“你在做什么？”
北冥轩没有回答，只是向旁边挪了两步，而后转回身，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凌夕不解地走上前，在北冥轩的示意下看向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地上……只有很浅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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