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听到袁良的话,心中便已清楚他此次来找自己的目的。
毫无掩饰的不信任!
虽然自己对于那个叫洛东的地方根本一无所知,但既然入城之时的身份是“洛东乱民”,便已然与那里分不开了。
其实换个角度,凌夕也并非不能理解袁良现在的态度。
他只是在为北冥昭将军排除潜在的威胁而已。
“呵呵,姑娘多心了。我只是担心姑娘听闻家乡遭受战乱,会心生忧伤郁结,故而前来。不知姑娘在洛东可还有何亲人?”
呵,袁副统领,高明啊!
一句话,既化解了尴尬,又转移了话题,更借机试探自己。
“我在洛东,已然没有亲人了。”
有我也不知道!还不如说没有!
“哦,是么……无意让姑娘忆起身世,徒增伤感。”袁良说着拱了拱手。
凌夕摇了摇头,示意袁良不必介意,接着便假装伤神地说道:“今日外出有些乏累,若是袁副统领没有其他事……”
“哦,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袁良再次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凌夕将房门再次关紧,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已有些发凉。
怎么会这样?
凌夕在之前的世界,也见过许多穷凶极恶之人,即便是最后那次行动,心知必死之时也没有如现在这般。
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袁良那双眼睛,凌夕的心底就会泛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和他比起来,司马昶根本不算什么。
袁家二公子么……
他究竟为何会加入影刃,又为何能被众人如此信任呢?
虽然凌夕此时已经成为这个西园最神秘所在的一员,可她依旧感觉自己不过是游走于其外,她隐隐感觉到这里似乎有一个秘密,一个足以震惊世人的秘密。
……
或许是有些倦了,凌夕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将她再次叫醒的,依旧是敲门声。
“姐姐,该用饭了。”
“嗯?……啊,好。”凌夕站起身,伸了伸胳膊,一边上前开门一边回应道。
“吵到姐姐了?”见凌夕仍有睡意,袖羽赶忙追问一句。
“没。”
凌夕笑着摇了摇头,牵起袖羽的手,向外走去。
“北冥轩来过吗?”
“没有,少将军应是在向将军汇报近期城中要事。”
“哦,这样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从凌夕眼中闪过,但转瞬即逝。
“姐姐找少将军有事啊?”袖羽显然对于之前的调侃意犹未尽。
凌夕自然能听出来,便索性没给她机会,直接转移了话题:“将军大人会不会来此处?”
“这个可说不准。这里的事,一般都是由少将军安排,将军大人很少下来此处。姐姐也应清楚,将军大人毕竟处境特殊,盯着他的眼睛自然不少。”
没错,西园自始至终保持中立,而聂千卓又有意拉拢,朝中上上下下可都在看着呢。
何况,通过上次夜袭一事,也可以推断出,在西园禁军之中,也有其他权贵安插的耳目。
没想到,即便北冥昭回到帝都,想要见上一面依旧这么难。
“唉。”凌夕忍不住低声叹息。
“怎么了姐姐?”袖羽不禁好奇。
“没……之前听你说起将军的事迹,心中有些仰慕,本以为能见上一见。”
“姐姐在城外不是见到了?”
“只是远远得望了一眼,连将军面容都没看清。”
“会有机会的。”袖羽笑着晃了晃牵着凌夕的手安慰道。
就在这时,二人忽然看见通向少将军府书房的甬道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北冥轩。
“你怎么下来了?将军大人呢?”凌夕诧异地问道。
“叔父被人请去喝酒了。”北冥轩随口答道。
“嗯?”凌夕察觉出一丝异样,便疑惑地走到近前,“有事?”
袖羽也感觉有些奇怪,便也上前拱手,而后询问:“怎么了少将军?”
北冥轩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来请叔父的,是幽北兵。”
……
洛煌城虽是南陆的权力中心,可时值乱世,繁华的外表之下,总有动荡的影子。
当起义军攻来的消息传到这里时,并非所有人都还能保持对大殷的绝对信任。为求自保,很多人在听到消息之时,便开始收拾家当,等起义军攻到洛东,他们早已举家西逃了。
与纷乱的东面相比,西海之滨的云州六国便成了世外桃源。只要能忍受路途颠簸,沿着商道一路西行,越过崖岭、蛮岭国、雪封岭,便到了那片人间乐土。
云州坐拥西海,受海风影响,降水充沛,物产丰富。
由北向南,依次是赤梅国、青溪国、云侯故都、秦云国、岭南国和西禹国,合称云州六国。
与山岭另一端的诸侯纷争不同,这里的统治者更愿意和睦相处,因此彼此之间不仅没有发生过战争,相反还渐渐形成了一个六国商会。
由于没有战乱,所以各国都只保留最低限度的兵马,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这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武装群体——佣兵。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经商,即便生于云州乐土,依旧有不少青年热衷武技,于是他们便联合在一起,成立了佣兵组织。
起先,这些组织所接的任务大多也只是保护商队,但由于云州本就很安定,几乎没有什么盗匪,所以雇主所给的佣金也不会太多。
可洛煌城逃难百姓的到来,为他们带来了新的财路。云州各大佣兵组织纷纷派人到崖岭以东的各国,护送那些愿意迁往云州的百姓,借此赚取高额的回报。
当然,也有一些佣兵青年到了岭东之后,被这里的纷争吸引,放弃佣兵身份,转而加入到各国的军队中。
而大量的人口西迁,使得岭东各国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即便是再繁华的大城,也会有荒废的宅院存在。
即便是帝都,也不例外……
而此时,城西南的一处荒院之中,正有二人对坐小酌。
“呵,不想侯爷竟觅得如此清幽之所。”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得体却看上去有些懒散的中年男子,他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与英雄论酒,自然不能在权欲喧嚣之所,那样不单是对英雄的不敬,更糟蹋了这一坛佳酿。”桌子另一侧,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侯爷过誉了,昭岂配得上‘英雄’二字?若说英雄,昭的面前倒有一位。”
是的,那个看上去有些懒散的男子,便是西园禁军主帅北冥昭,而与他对饮的,便是世人口中的猛虎——聂千卓。
“你此番回来,可是愿助我?”聂千卓略显沧桑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丝凌厉。
北冥昭却未急着回答,而是将酒杯举到近前闻了闻,而后才移转目光,看着聂千卓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昭恳请侯爷三思。先祖沉冤得雪之日,便是龙纹军万劫不复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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