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寻求搏杀了快感。
至于落魄佣兵,多是被大佣兵团体排挤,难以维持生计的人,斗武场的高额彩头,正好给了他们一条出路。只要能够让看客高兴,斗武场会按照一定比例给予这些人分成。
这两种人虽然也与斗武场签了契约,却仍保留着自由之身,出入是没有限制的,每月只要出战固定的场次即可。
当然,大多数武者和佣兵外出,也不过是去闹市消遣和采买,因此斗武场为这些人准备了专门的住处。
按理说,赵野被睿帝贬为奴隶,应当是关在囚室中的。可据北冥轩说,司马昶似乎是通过他那个做太傅的祖父,向地方官员施压拿到了特权,让本该被关押起来的赵野,也可以出入自由。
唯一的限制,便是每隔十日,他须回到斗武场露一次面。
也就是说,是司马昶在为他做担保。
有时候凌夕想到这些,也觉得十分匪夷所思,以司马氏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为何会冒险担保一个如此不可控之人?
或许等一下,便能了解到些许吧。
凌夕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同往武者和佣兵住处的通道入口,由于这里的人无须看管,所以并没有什么把守。
刚才赵野退场之后,凌夕便跟着起身离席,根据早些时候准备时荀秋的描述来到了这里。
长长的通道,连接着许多单独的房间,便是那些武者佣兵的住所,只不过此时没什么人走动,倒显得有些阴森。
忽然,她感觉背后有站着一个人!
凌夕拼命控制着想要出手的本能,慢慢转过身。
映入眼睛的,是一头披散的乱发,以及那杆留有血痕的长枪。
赵野!
如此近距离地与他相对,凌夕才真正明白这个人有多危险!
虽然他此刻很安静,可身上的戾气却难以遮掩,低垂的双眼带着一丝疲倦,细看之下,他的嘴角竟在微微抽搐。
“你是谁?”赵野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赵野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我有些事想要问你。”凌夕尽量保持着镇定。
“是么?问吧。”
这个人,与传闻之中相差好多。
虽然声音听上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可语气却与常人无异,实在配不上“疯狗”这名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个时辰之后,我在闹市东南角第三条巷子等你。”
“要问,便在此处问。”赵野第一次表现出有些不耐烦。
“你还是随我来一趟吧,作为交换,我会提供一些你感兴趣的事。”
“什么事?”
“你牵挂的事。”
说完,凌夕一刻也不停留,径直离开。
直到走出斗武场,她才停住脚步,拍着胸口吐了吐气。
这个赵野,给她的感觉与司马昶、袁良都不同。
对于司马昶,凌夕主要是厌恶;而对于袁良,也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
可是面对赵野,她真的感觉到无形的压力,特别是刚刚看见他如何将六个卫南逃兵击败之后,这种压力便被再一次放大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场毫无悬念的比试,才让凌夕这么轻松便能见到赵野。
看客们群情激奋,斗武场中的那些壮汉便全都忙于防范意外而无暇他顾,不然只怕自己在等赵野时,便已经被人发现了。
现在要做的,便只有等待了。
方才凌夕之所以没将那半块玉拿出来,是怕赵野会擒住自己不顾一切地追问,那样的话势必会惹出麻烦。
可是,单凭自己的一句话,能将他引出来么?
……
凌夕本以为会在巷子里等很久,可没想到,就在她进入巷子后一盏茶的功夫,赵野便已然跟过来了。
只不过,他是两手空空而来——他并没有带那杆慑人的长枪。
也是,如今满城都是幽北兵,赵野一个奴隶,怎么可能提着兵刃在城中随意走动呢?
看着逐渐走近的赵野,凌夕不禁觉得有阵阵阴风吹过一半,让人后背发凉。
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将如此危险的人带到这种幽静的巷子里。
自嘲地笑了笑之后,凌夕慢慢抬起头,望着右手边墙上探出的细枝。
记得北冥轩说过,这花是叫帝胭脂吧?
若是今日自己遭遇不测,那家伙再见此花,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怀念的人呢?
没错,这条巷子,正是之前她和北冥轩调查的东陈密使遇袭之处。
“何事?”赵野沙哑的嗓音在这幽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慎人。
呵,还真是直截了当啊。
“你是否来过此地?”
“没有。”
凌夕平静地看着赵野,想从他乱发之后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可什么都没有。
没有犹豫、没有思索、没有疑惑……
凌夕可以确认,赵野并未说谎。
那就说明袭击东陈密使的人不是他。
“就问这么?”
“还有一事。”
“说。”
“你如今是否效力于司马氏?”
话音未落,只见赵野的眼中忽然浮起一丝杀气,“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凌夕竭力抑制住后退的想法,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司马氏,为何要突然背叛聂千卓?”
“咚!”
原本静静站在自己身前的赵野,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凌夕根本来不及防备,便被他掐住脖子提起按到了墙上。
“唔~”
这一击来得太过突然,而赵野的手劲又大得离奇,凌夕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
即便没断,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施加于脖颈处的巨大力量,让大脑已经开始有些缺氧,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有些模糊了。
很显然,自己最后的问题,令赵野认定不能再留自己了。
渐渐看不清了……
好难受……
凌夕心知不好,便拼尽最后的力气,从腰间颤抖着拽出了那半块玉。
掐着自己的手似乎触电般地抖了一下,而后,慢慢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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