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芳先生,您用过午膳了吗?”钱良栋上前拱手行礼,说道,“明日便是重阳,私塾今日提前放假。您怎么还没回去镇上?我已早早命人备好马车在门口候着了。”
青芳先生说道:“我刚刚用过,多谢!钱老爷,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那,”钱良栋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如何?我送先生上马车吧。从我们钱家庄坐马车去镇上须得花费两个多时辰呢。”
“也好。”青芳先生说道。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青芳先生平日在我钱宅还住得惯吗?”钱良栋说道,“如今天气渐凉,被子够暖吗?”
“都很好,”青芳先生说道,“我今日找您,是为了徐秋粮。近来这孩子日日眼底一片青灰,在课堂之上哈欠连天,显得精神十分匮乏的模样。我见这孩子穿着质朴,家境想是一般。钱老爷,这孩子平日里是不是……要去做帮工的?”
钱良栋闻言一愣,他说道:“啊……确实是的。这孩子家境一般。十多年前,她爷爷在后山救过我一命。为了报恩,我便让她来我钱家私塾免费上学。这爷孙俩相依为命。那老人家还指着孙女养老送终呢!这女娃娃得要有见识才是最好的。”
“嗯……”青芳先生缓缓点头深表赞同,他说道,“钱老爷真是有心了。女娃娃确实也要有见识才好。只是,徐秋粮如此再这样下去,恐会对她的身体不好。毕竟年纪小,她一边要上学,一边还要去干帮工。这天长日久了,怕是会落下什么病根子。”
“先生说的极是,待这孩子的爷爷从镇上回来了,我和她爷爷说说去。总是能有更好的法子解决的。”钱良栋说道。
被青芳先生这么一说,钱良栋也开始担心徐秋粮的身体了。
“好了。”青芳先生说道,“今日和钱老爷你说了这些事情,我这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一切便辛苦钱老爷了。”
“哪里哪里,”钱良栋说道,“我还要多谢青芳先生提醒呢。青芳先生慢走!”
钱良栋送了青芳先生上马车后便走到马车前和车夫说道:“你送完先生后,便去请镇上的马大夫来一趟我们这儿。”
马车夫答应道:“是。”
钱家私塾内。
“太好吃了!”胡靖童舔了舔嘴角,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得太饱了,出去走走。我还得赶在爷爷回家之前把灶台的火生起来,把饭先煮上。”
“我和你一起走走吧。”钱文楷起身跟了上去。
胡靖童抬头看了看钱文楷,心道:这个小家伙看来是喜欢徐秋粮的。我该怎么办呢?
钱文楷见胡靖童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便说道:“你不是说你摔了一跤以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吗?我正好陪你在村里到处看看,顺便也帮你重新熟悉熟悉。”
“这个,好啊!”胡靖童即刻答应了。
钱文楷陪着胡靖童出了钱宅,沿着村里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他沿途挨家挨户地将村民的情况说给胡靖童听。
胡靖童听得津津有味。
比如说这几家是村里的铁匠,那几家都是钱家的佃户。
迎面有一位书生气十足的老者向他们走了过来。
老者见到钱文楷时先是一愣,随即便向钱文楷拱手行礼,十分的客气。
钱文楷忙拱手回礼,连声说:“钱叔叔,您是长辈。使不得,使不得!”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便各自走开。
胡靖童见状不禁问道:“这位钱叔叔是?”
钱文楷微微叹了口气便向胡靖童说了说钱叔叔的情况。
原来这个钱叔叔的父母早亡。
当年他在钱良栋父亲的资助下成了村里唯一的童生。
只是他后来年年考秀才都不中。
他今年五十岁了,还没有娶媳妇。
自从见钱文楷在去年考中了秀才以后,便愈发的奋发图强,发誓要成为钱家庄里的第二个秀才。
“呃……”胡靖童说道,“他靠什么生活呢?”
“钱叔叔为人本份实在,他的字写得也漂亮,这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帮忙代写个书信春联什么的。他也教书。生计上他倒是不愁的。”
“哦……那还好。”胡靖童说道。
当他们来到一个农户家门口时,忽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胖小丫头抗着挡耙,从那家农户的屋子里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
看样子她是准备去帮忙收晒在他们家门口晒垫上的稻谷。
“二丫,二丫!”一农妇着急忙慌的从屋里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了胖丫头说道,“我的小祖宗,你什么忙都不用帮,你只需好生坐着,等吃饭就行了。”
胖丫头咧嘴一笑说道:“阿娘,我见你太辛苦了,便想着帮帮忙。”
农妇吓得脸色一变,说道:“不用!你去里屋坐着!”
胖丫头见自己的阿娘突然变得凶巴巴的,不禁瘪瘪嘴说道:“阿娘你干嘛这么凶啊!”
胡靖童觉得胖丫头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她便说道:“钱公子,这家人倒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
钱文楷表情略显诧异,说道:“你连她都不记得了?”
胡靖童一愣。
我认识她?
正在她发愣之际,胖丫头抬头看见了胡靖童。
她立刻将挡耙往地上一扔,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胡靖童。
“阿粮!我可见着你了!你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
胡靖童的小脸儿涨得通红,她被胖丫头抱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农妇见状慌了神,她忙冲上前来,与钱文楷合力才将两人分开。
“咳咳咳……”
胡靖童微微弯下了腰,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钱文楷忙扶住了她。
农妇面带歉意,忙向钱文楷和胡靖童说道:“钱公子,徐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这傻丫头向来都是没轻没重的。”
“香晴嫂子,无妨。二丫每次见到阿粮都是这么热情似火的。”钱文楷说道。
“香晴妹子!香晴妹子!”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直奔二丫的母亲香晴嫂子而来。
她的表情看上去颇为无奈。
“香晴妹子啊!你家的二丫啊!昨儿晚上悄默声儿地跑我们家厨房帮忙洗碗。这碗倒是洗完了,只是碗被她洗得只剩一个能用的了!你看看该怎么办吧!这都不是第一回了。”
“这……这……富荣嫂子,真是对不住,我这就赔你!”
“还有我呢!”
又来了一个中年妇人。
钱文楷抬眼一瞧。
这不是在我们家茶室帮工的云嫂吗?
她见到钱文楷也在时,有些意外,便说道:“今儿巧了,钱公子也在。那便更好说了。昨儿早上你们家的二丫啊跑到钱公子家开在村口的茶室,非要帮忙洗茶具。有好几套茶具都给洗得残缺不全!现在管事的责怪下来,要扣我几个月的工钱了!我不管,你们家得赔!”
“啊!”
香晴顿时面色苍白。
钱家茶室的茶具可是很贵重的。
钱文楷见状便说道:“香晴嫂子,二丫向来单纯,她也是好心办坏事。我们家的茶具就不用赔了。我会去和父亲说的。”
“多谢钱公子!”
香晴嫂子说话间便跪在了地上。
钱文楷忙将她扶了起来。
胡靖童心道:怪不得不让她干活……这胖丫头知不知道自己闯祸了呢?
想到这儿,她便抬头寻找二丫,却发现二丫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二丫不见了。”胡靖童说道。
“糟了!又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帮忙了!”香晴说道,“我得赶紧把她抓回来!我厚着这把老脸皮求求你们了,求大家一起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