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日张弘范故意冷落李恒,要培养刘家老五刘垓。李恒回去之后,忿忿不平,听闻阿里海牙正率着船队赶来,于是迎了上去。见着阿里海牙,先是抱怨了张弘范一顿,再向阿里海牙效忠。阿里海牙本来就对张弘范不让屠城的怀柔政策大为不满,李恒来效忠,正合他意,当即表示要重用李恒。
只是李恒又受了张弘范的帅令,要去扶桑。阿里海牙便遣了一位副将代李恒出征,从此把李恒藏在军中。
李恒戴着面具,倒不全是因为这一次来抓江钲,同时还为了在同僚面前隐藏身份。
有时候,哪怕知道面具后面上谁,但只要不揭开面具,有些话便不能明说。
张弘范得到情报,说江钲率领三百多人离开了老家,要与赵室幼主汇合。张弘范在主要路口故布疑阵,最终将江钲引入到了云浮山中,并令陈懿在此伏击。
阿里海牙的哨探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即报了上来。阿里海牙得知后,有意让李恒再立战功,因此抽出部下最精锐的党项骑兵,令李恒统领,要抢下江钲。
只是没想到,江家子弟中,江钮有惊得鸟兽四起的尖啸,而江宗杰更是会望气察形,每进入大山,必要来这么一下。陈懿因此暴露,李恒也来得晚了些。
但是,不管怎样,能咬住江钲,或迟或早,都能咬死他。
李恒不慌不忙,指挥着手下,缓缓逼了上去。
广西,十万大山。
这里离琼州其实很近,比云浮山还要近。
十万大山连绵不绝,飞瀑流泉,奇峰竞立。在一座无名大山之中,竟然有一处庄院。庄院很大,有数十座屋宇,沿着山间,星落棋布。
在人迹罕至的十万大山里,绝对没有人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处世个桃源。
如果近些看,正中的屋宇飞檐高挑,青砖粉墙,竟然是江南水乡的风格。大门上,高挂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力透纸背大字:风流千古。
时已近暮,倦鸟归巢。
后院的绣楼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姐倚着雕窗,托着粉腮,出神的看着渐渐朦胧起来的青山。有微风吹起她的秀发,拂在精致的五官上,恍若仙子出尘。
突然,一道人影如狸猫一样,轻轻越过院墙,跳上屋脊,再一个珍珠倒卷帘,半个身子倒下,一张脸正好对上了大小姐的双眼。
大小姐吃了一惊,粉拳突的击出。只听唉呀一声,那道人影从屋顶掉了下来,但顺着窗子一滑,滑进了绣楼之中。
“唉,唉,说了别打眼睛。”人影捂着青黑的眼膛,不住唉声叹气。
大小姐粉脸一繃,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那人嬉皮笑脸的说道:“这是我半个家,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说着捋了捋偏分的刘海。
男人还留着偏刘海的,不是苏小白还有何人?
大小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苏小白。但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顺手将女工篮里的绣帕拿了起来,拈起锈花针去绣,却一下子就扎到了手指。
哼。
大小姐疼得又哼了一声。
苏小白赶紧捧起她的手,笑道:“琯儿,你又不是绣花的料……”
话没说完,那叫琯儿的大小姐飞起一脚,将苏小白直接踢到了墙上。
“看,我说得没错吧,你打架还可以。”苏小白浑然没事,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还是嬉皮笑脸的说道。
琯儿眼眶一红,道:“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还回来做什么?”
苏小白神秘的笑笑,突然道:“我们私奔吧!”
“你——”,琯儿惊得跳了起来,定定的看着苏小白,看了好久,突然冲了过来,拉起他的手,一个鱼跃,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要私奔,那就走。
“咳!”一声威严的咳嗽在院子里响起。
刚刚跳下绣楼的琯儿身子一僵,步子便迈不出去。
苏小白捏了捏她的手,恢复了潇洒的样子,转过身子,深深一躬,道:“侄儿苏小白,见过辛世叔。”
咳嗽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大汉。大汉一身农家打扮,但眉宇之间,气势不凡。苏小白躬身相见,大汉见到了他乌黑的眼眶,摇了摇头,道:“小白,琯儿又打你了?”
苏小白道:“没有,没有,侄儿这是跟人打架,不小心挨了一下。然后才来的这里。”
那姓辛的大汉道:“你要带琯儿私奔,还叫我世叔?”
苏小白脸上一红,嘿嘿干笑一声,道:“从小叫顺口了,改不过来了。”
背对着他的琯儿听他这样讲,气得玉足一跺,身子一闪,又闪回了绣楼之中。苏小白就当没看见,接着道:“岳丈,小婿重新见过。”
大汉见他改口叫了岳丈,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扬声叫道:“辛竹、辛兰,快去告诉夫人备酒,我要与贤婿喝个痛快。”
“是,老爷。”
不知从哪里钻出两个十二三岁的婢女,笑嘻嘻的应了,向后院走去,通知夫人整治酒席。
这户人家姓辛,辛弃疾的辛。
门上匾额“风流千古”四个大字,取自辛弃疾的词:“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千古江山的千古,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风流。
风流千古。
但世人只知辛弃疾是一代大文豪,却总是忘记他还是一时豪杰。当年率军南归,再北伐,也是威名赫赫。
只是馋臣诽谤,辛弃疾最后跟的又是丢了脑袋的韩侘胄,他的后半生便有些心灰意冷,最后令子孙一南一北分隐山野。北面一支去了遥远的黑龙江,南面一支则进入了十万大山。
苏东坡与辛弃疾,时人并称“苏辛”。苏辛之称既是颂扬两人的文采,也是暗表两家的交情。
苏小白从小就在这处庄院长大。所以他的功夫,身兼苏、辛两家之长,比起苏刘义来,便厉害了很多。
苏小白与辛琯儿订的娃娃亲。辛琯儿芳心一缕,牢牢系在了苏小白身上。但苏小白南下护驾,竟是狠心断了辛家完婚的要求,且一去就是好几年,音讯杳无。
多少个日日夜夜,辛琯儿便在这绣楼之上,望着沉沉群山,暗自神伤。
但是,他,终于回来了,还要带自己私奔。辛琯儿端着刚温好的酒,穿过回廊,送到餐厅。还没进门,就听父亲问道:“小白,先前你毁了婚约,现在怎么又要带琯儿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