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突然也开口道:“大姑奶奶出嫁前住的栖霞院如今归在万福居,虽没有人住,可也时常有下人打扫着,大嫂家中子孙众多,原本蝉鸣院也没有空着,不如还让大姑奶奶住回栖霞院吧?”
崔氏没料到一向对这些小事不上心的曲氏居然也开口让邵氏母女住到二房去,想到邵行正临出门时特意嘱咐——一定要让邵氏母女住到大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却听邵行止说道:“大嫂,二嫂别争了,大姐还是住到清风斋吧,我家就我与诚哥儿两个主子,家中再多十人都嫌冷清,再加上如今清风斋还没有当家主母,正好让大姐去帮我管管家!”
崔氏与曲氏脸色微变,没料到这个死了独养儿子,瘫了夫君,带着女儿回来投靠娘家的大姑奶奶竟如此抢手,俗语说送上门的是臭的,有人争的都是好的,崔氏与曲氏突然觉得这事不能便宜了别的房头。
“大姑奶奶身子不好,岂能去给四弟管家?况且姑奶奶回娘家不住大房却住到四弟那里,岂不是让你大哥没脸?”崔氏道,意思是邵氏母女若住到二房也是不给大房面子。
曲氏笑笑,“还是问问大姑奶奶的意思吧,毕竟大姑奶奶是回来养病的,也要她们住得舒心才好!”这话也说得无暇可击。
邵氏没料到竟有这种情形出现,似乎不管住到哪一家都得让另两家不快,她竟然习惯性地去看陈娴雅,希望陈娴雅能拿个主意,这种潜意识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陈娴雅却没这群女人的心思多,她只知道她们早晚是要自立门户的,住哪里都只是一个过渡。但是要论住到哪家最方便,自然只有四房,况且有些事还可以就近求邵行止帮忙。若是因此得罪了大房与二房那也是说不得了,总不能让她们三个人一人住一家吧?
于是陈娴雅抬起头来干脆利落地说道:“母亲。我们还是住四舅舅家吧,一来四舅舅答应了要替我们另置宅子,到时看房子时也方便些,二来母亲有病,且不说会不会将病气过给旁人,单是煮药请郎中就是很烦人的事,与其影响大舅舅或二舅舅家的几十口人,不如只去叨扰四舅舅与诚哥儿两个人!况且。几位舅舅的家都在一条巷子里,与一家人也没有分别,住在哪里实在不重要,大舅母,二舅母,娴儿说得可对?”
崔氏与曲氏互看一眼,还有什么好说好争的?人家已经明确说了要住四房。
“那就依大姑奶奶的,不过今晚的接风宴还是得在长房,你们可别忘了!”崔氏恹恹地说道,心里则在盘算如何对邵行正说明她为何没有办成这件事。
崔氏都表了态。曲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再次深深地看了陈娴雅一眼。
暂别崔氏与曲氏,刚出正堂。便见窦姨太太从廊下出来,对邵氏道:“多谢大姑奶奶的赏赐,妙姐儿正愁没有合适的衣服穿进宫去,大姑奶奶就送了丁香紫的双螺纹贡缎来,可帮了妙姐儿的大忙,回头婢妾再让妙姐儿来谢过大姑奶奶!”
邵氏忙客套道:“妙姐儿合用便好!”
窦姨太太又拿出一对绿汪汪的手镯给陈娴雅戴上,“这个是公主赏给妙姐儿戴着玩的,妙姐儿觉得娴表妹更适合戴这镯子,还有这串铁木五福手钏给娅姐儿拿去玩。再过几日梅园的梅花便要开了。到时你表哥表姐们会请了相熟的少爷小姐来家中赏梅,大姑奶奶可一定要放表小姐过来梅园哦。”
邵氏正愁陈娴雅没机会融入京城的社交圈子。忙满口答应下来。
随后,邵氏坐上布撵。在邵行止的带领下去了清风斋。
清风斋不论从名字还是从屋子的格局来看,明显与长房继承的邵府不在一个档次上,皆以精致便利为主,前堂后院,除了主院,左右还散着三四处小巧的院落,邵行止将她们安置在离主院最近的含香院内。
这座院子虽小却样样具备,厅堂,书房,厨房,水井,还有一小块菜地,也就是说她们三个完全可以自成一国,关起门来过清静的小日子。
陈娴雅很满意这所院子,但是刚安顿好的邵氏却迫不及待地叫了周显进来,让他什么都不用管,先在砚台巷周围找房子。
陈娴雅早在邵氏轻易放过打算杀她灭口的陈氏族老们,以及连派人追赶王福生与琉翠二人的念头都没起,反而不顾病体执意进京时便有所察觉,邵氏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此刻邵氏又急着找房子,那是不想自己死在娘家,也可以理解为尽量安排好她与娅姐儿将来的生活。
邵氏很清楚,她一死,袁家肯定会抢走娅姐儿,与其将陈娴雅一人留在扬州受陈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族人辖制,不如找个借口先将陈娴雅及剩下的家财带出陈家,否则将死之人何苦到处折腾。
邵氏早将托孤的打算写信告诉了邵行正,邵行正对只比他小两岁的大妹妹知之甚深,他十分清楚她这大妹妹的手段不输男儿,同时也知道邵氏之前在京城置下了大量的私产并没有被袁家搜刮走,因此照顾陈娴雅绝对不会吃亏,这才嘱咐崔氏要将邵氏母女留在邵府住下,可惜崔氏没有领会到他的深意,被曲氏与邵行止搅了局。
因此当晚间回府的邵行正听说邵氏母女住去了清风斋,当即对崔氏甩了脸子,这可是少有的,让崔氏很是恼火。
邵氏,陈娴雅还有娅姐儿在邵府书房内见的邵行正与二房老爷国子监祭酒邵行仁。
“大妹妹执意要另置宅子居住,为兄也不勉强了。不过,娴姐儿今年已经九岁,大妹妹应该先考虑她的亲事才对。”邵行正一石激起千层,吓得陈娴雅的小身板差点栽倒在娅姐儿身上。
邵氏一愣,显然之前没想这么远,便犹疑地说道:“大哥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只是陈家今时不同往日,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家?”
“外人不知内情不提也罢,大妹妹可以在自家亲戚当中仔细为娴姐儿留意一个年龄相当的少年,我们这些做舅舅舅母的再用心也比不上亲娘,不要到时误了娴姐儿才好。”
邵行仁也说道:“大姐也可在咱们哪些姻亲中寻找,有我们在,娴姐儿到哪里都吃不了亏。”
邵氏沉默半晌道:“大哥,二弟既然提到此事,我也有一事要说明,娴姐儿曾经与徐家有过口头婚约,现如今两家虽没有说什么,但不能保证将来不惹麻烦,好在那徐家长子如今已经十四五岁,我看还是过几年等徐家少爷成了亲再议娴姐儿的亲事不迟!”
陈娴雅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邵氏也不愿亲上加亲什么的,又把徐家给抬了出来。
“这个大姐倒不必担心,”邵行仁道:“徐贵嫔早产,胎儿已经夭折,徐家气数已尽,勿须再顾忌徐家。”这个二舅舅似乎对徐家有些成见,话里竟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陈娴雅又吃了一惊,想起上午进城时遇到的徐恶霸,想必是为此事进京的,看来她的报仇之路又有了变数,若徐家没有了最大的后台,对付起来应该容易得多了。
上首的邵行正轻咳一声,邵行仁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失言了,忙又说道:“你们那个是口头婚约,既然徐家长子已经十四五岁还没到陈家提这事,可见徐家也不属意这门婚事,大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邵氏回头发现陈娴雅的脸色极难看,心中一惊,这才想起他们三个竟然当着女儿面的谈论她的婚事,真是太不像样了。邵氏没有自责的意思,却在心底埋怨兄长与二弟,想着搬出去住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这两个当舅舅的根本没把娴姐儿当一回事。
“大哥,二弟,今日我也把话说明白了,娴姐儿的婚事我打算等到她十五岁之后再议,不管到时陈家成了什么样子,我想着凭娴姐儿的样貌与心性寻个清白正经人家还是可以的,当然,若能亲上加亲更好,若没那缘分,还望大哥与二弟不要勉强!”邵氏边说边抹眼泪,将邵行正与邵行仁哭得没了语言,到底还是有些兄妹情分的,便把想将陈娴雅留在邵家的想法暂时丢开。
崔氏因了邵行正给她的没脸,在晚上的接风宴上兴致并不高。反倒是没了提早定亲隐患的陈娴雅心情很好,趁机将几位嫡出堂姐妹对号入了座。
长房如今还没有出嫁的小姐中只有崔氏生的五小姐邵宁筌,八小姐邵宁瑜,窦姨太太生的六小姐邵宁妙,这三人俱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
快十四岁的七小姐邵宁敏与和陈娴雅同年的十小姐邵宁静是二房嫡出,其他的庶出二房姐儿陈娴雅连名字都懒得费神去记。不是陈娴雅势利,而是嫡庶规矩如此,若她们没有邵宁妙的声名与能耐,将来陈娴雅是不太可能与她们有多少交集的,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与精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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