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雄也不多说,径直走到一旁的书架前,从一侧的花瓶里取出一副字画,展开字画铺在书桌上,因为年代久远,字画的色彩有些黯然老旧。
虽然有些奇怪曹国雄为何让自己帮他看一副字画,但既然曹国雄这样说了,陈然自然不会拒绝,等曹国雄让开位置后,便走到书桌前,细心的瞧了起来。
在古玩鉴定这一行中,字画类叫做“软片”,其鉴定之难几乎算的上古玩鉴定一行中,最难的了,在上世纪5o年代以前,字画鉴定便早分成了三大流派,即“望气派”,“款印派”和“著录派”。
所谓望气派,便是指观察字画上的气韵,根据字画的时代风格和书法家个人风格来进行真伪判断。所谓款印派,即是根据字画上的款识、印章等的真伪来进行判断。所谓著录派,则是根据作品上鉴藏家的印记与题识,找出该鉴藏家记录这一作品的著录书进行核对。
三大派各有所长,也不近完善,直到近代,三大流派才渐渐融合起来,形成完善的鉴定方法。
也就是说,要鉴定一幅字画的真伪,除了要鉴定作品的时代风格和个人笔风外,还要对字画上的款识、题跋、印章、装裱进行鉴别,并且对曾经鉴定收藏此字画的古代名家著录有所涉猎。
然而,无论是每个作者的笔风还是书法印章,都是千秋万别,甚至同一作者在年轻时和老年都不尽相同,而且大部分的书法家除了自己书写之外,还会临摹早期的书法家,这样也就导致鉴定字画需要掌握的知识最复杂、最多,要鉴定一幅字画的真假,就要有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从理论上、笔墨上、纸张上、字体变化上,都要有客观的认识和评价,从而分辨书画的真伪。
陈然并没有动用能量光圈,而是完全依靠着自己对字画的鉴定能力观看起来,先看的自然是款识,却见在字画卷左侧空白页上,盖着一方大印,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辨别出上面所写的“松雪道人”四个纂文。
几乎没有思考,陈然就知道了这位松雪道人是何许人也,赫然是元代著名画家,楷书四大家之一的赵孟頫。
赵孟頫是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秦王德芳之后,一生历宋元之变,仕隐两兼,他虽为贵胄,但生不逢时,青少年时期南宋王朝已如大厦将倾,他在坎坷忧患中度过,在宋代之时,他没有受到重用,但在宋代灭亡后,却被元世祖召见并重用,其死后甚至被元英宗追封为魏国公。
赵孟頫是元代初期很有影响的书法家,在元朝文人中也最为显赫,后世有人将其列入楷书四大家,而赵氏能在书法上获得如此成就,是和他善于吸取别人的长处分不开的。尤为可贵的是宋元时代的书法家多数只擅长行、草体,而赵孟頫却能精究各体。后世学赵孟頫书法的极多,赵孟頫的字在朝鲜、日本非常风行。
赵孟頫传世的书法极多,相应的,市场上流传的赝品也就极多,可谓是五花八门,无所不用。
陈然在观察着字画之时,曹国雄却坐在椅子上笑望着陈然,现在的他对陈然是越看越欣赏,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态度。
起初在得知陈然就是从车祸里救出他外孙女的那个年轻人之时,虽然当时的陈然只是刚好路过让碰上了,但依然让他很感激,当然,那个时候,只是纯粹的感激而已,感激过后,也只是想着等年轻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伸手扶持一把。
而在得知相救了他女儿的年轻人也是陈然之时,对待陈然的态度立刻不一样了,当时的情景,若不是陈然相救,后果真是不堪想象……连续相救了他外孙女和女儿,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对方的,当然,玉雕大赛之时却是不算的,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对方的,却没料到对方又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现在省委组织部部长的位置,虽然还没定下来,但经过一场博弈后,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了,若不出所料的话,部长的位置已经非他莫属了,而能够这么快就能定下来,却也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关。
虽然对方只是一根导火线,但正是这把导火线,却把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给踢出局了,要不他想坐上这个位置还真不容易,毕竟据说周家的老爷子去了京城给自己的儿子跑门路,周家老爷子虽然退了下来,但靠山却在,影响力也在,求上门去,周家的靠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他的机会就几乎去掉了一大半。
总之一句话,眼前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自己家的福星。
当然,曹国雄也曾怀疑过陈然,只是经过排查后,却是杜绝了那种可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对于他来说,结果是皆大欢喜,这就足够了。
“曹部长,这副赵孟頫的书法《兰亭十一跋》应该是一副赝品。”陈然一边慢慢品鉴着,一边在头脑里琢磨着,他脑子记忆力比较好,看到这位赵孟頫书法家,脑海里就立刻把看到的有关赵孟頫的作品和事迹都浮现了出来,再和这副字画一进行对比,结果也就出来了。
曹国雄不置可否,和颜悦色的说道:“你说这是赝品,那么假在哪里?”
他这样问,却是要考较陈然一番,世人只知他位高权重,却不知他对字画鉴定造诣也非常高。
陈然琢磨了一下说辞,然后好整以暇的望着曹国雄说道:“说它是赝品,却有三个原因。”
“说来听听。”曹国雄语气淡然。
“其一,从这副字画的装裱来看。各个时代的装裱都有其特色,而这副画却是作者黄庆元年所做,属于元代宫廷藏画,而元代宫廷藏画都是选择专人装裱,以古玉象牙为轴,以鸾鹊木锦碧天续为装核,而眼前这副的立轴不但不是古玉象牙所制,还加了诗堂,这明显是仿的明代字画装裱风格。”
面对曹国雄的考较,陈然指着桌上的字画,不慌不忙的说道:“其二,董其昌曾对赵孟頫的书法做过评价,说赵孟頫的书法因熟而俗,却是在说赵孟頫笔法成熟厚重,外秀内刚,而眼前这副字画,却是下笔浮躁,露出一种隐隐约约的霸气,墨色也是紊乱而勉强,整幅画气息不统一,显然为伪品。”
话音刚落,却见陈然淡然一笑:“当然,鉴定它为赝品,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副《兰亭十一跋》是独孤本,真迹曾在日本出现过,后被收藏大家宋先生带回国内,现在应该收藏在故宫博物院。”
陈然这一席话侃侃而谈,曹国雄不由连连点头,眼中大放异彩,还竖起大拇指称赞起来,要知道鉴定这副画是真还是假,那好说,懵也能懵对,毕竟不是真品就是赝品,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简单了,如果没有足够的知识面,要想把话说得这这样滔滔不绝,滴水不漏,而且字字句句都在点上,绝无可能,再加上这副字画还是极难辨认的,他得到这副字画之时,都差点打眼。
陈然只是鉴赏了这么一时半刻,能够说出这番评论,已经称得上鉴定字画方面的专家了。
到了此时,陈然才释放出一个能量光圈探测了过去……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能量光圈探测在字画上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完全是后世一幅制假高手所创的伪作。
亲自凭着自己的眼力鉴赏,辨别出这幅字画确实是赝品,无疑也给了陈然心灵上一种难以言状的极大满足感。
原因很简单,这幅字画真伪的辨别,完全是依靠他现在所掌握的古玩知识分辨出来的,而不是象以前单纯依靠自身的异能才可以判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里特别满足。
与此同时,也让他心里生出了一分好好系统的学习一下古玩专业知识的想法,虽然如今他的鉴定水平不低,但他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古玩一行,牵涉的知识太多了,历史,文学,考古,艺术……等等,就像古文字方面,就是他的薄弱之处,毕竟他上大学的专业和古玩一行差的太远了,在学校里,也没学到什么东西,还被退学了。
他将来要走的路,必然还是要在古玩这个圈子内的,那么,无疑只有把这方面的知识学的足够了,他才能走的更远。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陈然也就又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
陈然还未和曹国雄说两句话的时候,吱呀一声的,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陈然和曹国雄都往门口望去,却见若若光着脚丫子,探进来头来,站在那里,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陈然,想过来,却又不敢过来。
曹慧瑶站在若若身后,把书房的门推开,满含期待的望着陈然。
陈然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子,将若若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若若,还认识我吗?”
若若被陈然抱在怀里,就伸出一对小手紧紧的抓着陈然的衣服,就像车祸那时那样的抓着,稚嫩的小脸愣愣的望着陈然,这副样子也实在是令人心疼不已,陈然忍不住将她搂紧了,希望这样能够给她一些安全感。
“若若,看到没,叔叔来看你了,你告诉叔叔,有没有想念叔叔……”
曹慧瑶站在陈然身边,轻轻的拍着若若后背,柔柔的说着。
“想……”
若若愣愣的望着陈然,突然张了张嘴,只是说了一个字又闭上了嘴巴,不过却抱住陈然的脑袋,吧唧的在陈然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望了一眼她的妈妈,然后将脑袋靠在了陈然的怀里,似乎要睡觉……
而望到这一幕的曹慧瑶呆了呆,随即却是喜极而泣,要知道若若这段时间,除了喊妈妈之外,可是一句话也不肯说的,更不用说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了。
用手在眼角抹了一下,将流出来的泪水擦掉,曹慧瑶笑吟吟地看着陈然和他怀里的若若。
坐在一边的曹国雄也欣慰的望着这一幕,只是望着望着,却突然觉得自家女儿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看起来还真像一家三口似地,不过只是瞬间,他就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若若躺在陈然怀里直接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也抓着陈然的衣角不放,陈然只能一直抱着她,可能是太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若若睡的时间很长,吃午饭的时候,也没醒过来,陈然毕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只能把她叫醒,哄了很久,才让她妈妈抱着了,只是还抓着陈然的衣角不放,陈然也就一直等到她再次睡着了,才脱身出来。
离开曹家的时候,曹国雄询问过陈然接下来准备怎么展,希望陈然能够留在省城展,但陈然却把眼神飘向了南边。
天中老家。
这就是陈然告诉曹国雄的答案。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现在冒冒失失地闯入中都,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省城的水深,潜伏在水下的大鳄也太多,没有自己展翅的空间,与其那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天中市打好基础。
只有先建立了强固的堡垒,才能鹰击长空!
听到陈然说要回天中,曹国雄有些失望,而且很遗憾的告诉陈然,天中的局势很复杂,即使他也插不进去手,不仅仅是他,即使是周家也束手无策。
结果,陈然依然坚持要回天中,只因为他的根在那里,他必须先养肥了他的根,才能让根须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当然,在离开中都之前,陈然还要去一个地方,那里还有一个谜底等着他去揭开。
这个谜底,赫然是苗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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