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秀王赵子偁,方进石坐下松了一口气道:“有了秀王的帮忙,集攒下来的茶叶总算是有个好去处了。”
史浩问:“不能再运往金国去了吗?”
方进石道:“别看此时宋金风平浪静的,日后必然仇敌相见,冒然运茶过去,别让以后因此被人抓到痛脚,得之不偿。”
史浩默然不说话,方进石又道:“汴梁城中可有什么消息吗?”
史浩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听说宇文先生拜了参知政事了。”
方进石听了马上站起来道:“这还不算是特别的消息?”
史浩道:“宇文虚中拥立有大功,一切运筹全有他出,他此刻官拜参知政事,原也意料之中。”
方进石道:“参知政事为副相,朝中官职合适他的也不少,我原以为他官家会让他任职三司,或者经筵侍读,当今官家急急这么安排他为副相,不怕蔡家的蔡相公起疑心么?”
史浩道:“起什么疑心?”
方进石笑笑不语,起身招呼梁翠容出门,送出门让她回家,他回来的时候,史浩道:“你方才是说,蔡相公会疑心官家让宇文虚中下一步顶替他?”
方进石也不说透,只是道:“你自己想想吧,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看清楚局势,揣摩好上意,更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死都不知道如何死法。”
史浩无奈的道:“你一天到晚主意甚多,谁也猜不到你想的是什么,如何揣摩的到?”
方进石哈哈道:“你又不是女人,揣摩我的心意干什么,告诉你的事情,做到让我满意就是了,如今我们做的事情,就是要把木头做成船,就像是女人,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他说后面的几句话的时候,已经伸手捉了身边站着的薛翎的手腕,去抚摸她的手背来玩,仿佛最后的话是和她说的了,史浩看他又不避讳自己在场,又和女人调起情来,就知道该回避离开了,就识趣的自己拿了杯茶水,走了出去。
方进石看史浩出门,猛然揽过薛翎的腰间,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怀里,忍不住亲了她一下耳朵,薛翎羞着躲了一躲道:“你……也不怕人看见。”
方进石嘻嘻笑了道:“你可以不让啊。”
薛翎抬头望了他一眼,低头道:“我哪敢啊。”
方进石欲要再去亲她脸颊,薛翎本能的又躲了一躲,方进石静静的不动看着她,薛翎看他不动就抬头望了他一下,看他盯着自己就忙的低下头去,过了片刻,方进石问:“你很怕我?”
薛翎低着头摇摇头不语,方进石道:“你再不让,我可是要生气了。”他慢慢凑过去,薛翎再不敢躲让,让他亲了片刻。
方进石得意洋洋的道:“就是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抱的是我的小妾,那个敢乱嚼舌头根,我把他舌头割下来。”说着话伸手用虎口卡了薛翎脸蛋儿摇了几摇,又捏着她的鼻子调戏她一下,道:“还有你,以后再敢给我使小性子,看我怎么晚上怎么收拾你。”薛翎低头伏在他的胸膛,半天不敢吭声。
方进石又抱了一会儿把她放开,伸了个懒腰道:“我出去有点事情,你自个儿回去吧。”
方进石走路出门,薛翎看见他出来跟了上去问:“今晚上还回么?”
她如今已经很是依附于方进石了,总是舍不得离开片刻,方进石扭回头来在她耳朵边低语道:“连接几晚你让我太累了,今晚我回家里睡觉,暂且放过你。”
薛翎红了脸,转过身捂着脸,等着方进石走出门去才放下来,她感觉自己为弟弟复仇的信心在快速崩塌,如今看来,哪怕她做出任何轻微伤害梁氏的事来,也许方进石就不要她了,如果不要她了,自己下半生又能去哪里了,想想这个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尽管有时候偏激一点,那是逼的急了,平常时候,她传统淑德,性子软弱,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弟弟逼着去引诱方进石,搞得破绽百出,反而让方进石得手占了便宜。
方进石走出门口,就见胡掌柜引着一个胡人从外面正走进来,他们看见方进石快步走了过来,胡掌柜道:“公子,里卡安王子派人来见。”
方进石有些意外:“小王子这么快就又折返回中原来了?”
这胡人会说汉话,当即上前行礼答道:“小王子没有来,上次方公子让王子从塞尔柱国运一些油回来,我们王子不知道方公子所托何物,就让属下带来一坛子,想请方公子确认一下,是否就是公子所要的。”
方进石点点头,这胡人走出门去,很快抱了一个陶坛子进来,打开封盖,里面都是黑黝黝的东西,方进石找了个竹片,蘸了一下拿出来仔细看过,然后道:“是这个了,只是太浓稠了,有没有办法弄的稀一点的?”
这胡人道:“有办法,只是麻烦。”
方进石封好油坛子,向这个胡人道:“那就让里卡安王子运一些稀的来,价钱好商量。”
胡人答应一声,又问:“不知道方公子让运多少过来?”
方进石沉吟了一下,道:“那……就先运个一万斤吧。”
那胡人吃了一惊,重复道:“一万斤?”
方进石呵呵一笑,拿过笔墨,给里卡安王子写了一封信,让这胡人带回去,送走了这胡人,胡掌柜上前道:“公子,你让他们运这么多黑油做什么?”
方进石道:“做灯油啊,四海商号家大业大,不多准备些灯油怎能成?”
胡掌柜当然听得出,他这个话是随便说说而已,谁会大费周章去买一万斤灯油存放,他这个是不愿多说,胡掌柜也不再多问。
方进石忽然停步不前,侧耳细听声音,然后对胡掌柜道:“你去把史浩给我叫来。”
史浩很快赶来,方进石不等他说话,就先道:“你听听,这个是谁在说话。”
原来四海钱庄前面柜台大堂传来一阵高声喝骂之声,史浩听了一会儿,不敢确定的道:“好像……好像是富之荣的声音。”
方进石笑笑道:“你猜一下他过来干什么?”
史浩道:“这……这我哪里猜得到。”
方进石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领着史浩缓步走到四海钱庄柜台大堂,就见富之荣带着三个随从,大拉拉的端坐在招待客人的一张桌案前,满脸的怒气,地上的丢着一个摔碎的茶碗,他身边角落里摆放的装饰花盆草木,也给他踹歪倒一旁。
一个迎宾的伙计和一个账房先生诚惶诚恐站在富之荣面前,低声下气弯着腰向他陪着不是,方进石和史浩走过来,富之荣斜眼看了看,别过头去。
方进石走过来道:“你还想要惹事?”
富之荣蔑视了他一眼,道:“我找季掌柜的。”他不正面面对着方进石,一副不想和你说话的模样,不过他却把踩在凳子上的脚放了下来,端正坐好,方进石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富之荣态度蛮横,实则内心已经让自己打的怕了。
他既然不想理会方进石,方进石就把目光转向四海钱庄的那个账房先生,这先生走上前道:“富掌柜今天是来取钱的。”
方进石道:“凭据文书可齐备?”
账房先生马上奉上数页纸张,方进石挨个儿翻看一遍,没发觉什么问题,账房先生伸手指在纸上戳了戳,方进石才看到,原来这几张凭据文书上,都用了富之荣的印章。
钱庄规定,大额的银钱往来,除了要蔡孟的同意盖上四海商号的印章外,还要钱庄掌柜的签名画押,用印。
富之荣虽然让方进石暴力赶出了四海钱庄,但是他的印章还在,方进石又一张张翻看一遍,放在富之荣面前的桌面上,取过笔墨,在那些文书上面,每一张都大大的打了一个黑叉,富之荣看着他如此做法,怒气渐渐上升,终于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恨声道:“你……,好你个姓方的。”他怒目而视,双手握紧了拳头。
方进石只做未见,向那个账房先生道:“你替我传话下去,以后钱庄的凭据文书,若有不相干的印章,一律不准付出去,谁付了一文钱出去,我罚他一贯钱给我补回来。”
他这个话就是给富之荣听的,富之荣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就握拳扑了上来,他手下随从们赶紧上前死死拉住他,四海钱庄这边的伙计们也围了上来保护他,方进石轻蔑的看看富之荣道:“你们听着,以后但凡四海商号的人,或者是狗是畜生,谁在商号之内无事生非,打碎了任何东西,都给我照价赔偿,孟大先生也不例外。”
富之荣奋力摔开拉他手臂的随从,向方进石冷哼了一声道:“想和孟大先生斗,你还嫩了点,别以为我们都怕了你。”
方进石冷冰冰的道:“孟大先生,他蔡孟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不过是蔡府养的一条狗而已,山雨欲来,他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富之荣大怒,想要冲上去再理论几句,最终憋出一句:“好好好,你等着。”然后一脚踢翻凳子,拨开众人恨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