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懦夫?”
刚准备起身离开的安俊赫,额角的青筋弹跳着,通红的眼睛盯住“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扒开你那个拱满蛆虫的大脑想想,你指使他们杀了几个想要和你结婚的女人?又有多少女人,只是瞒着你偷偷怀了孩子,被你下手整的家破人亡?”
“至少我愿意承认……”
“……我懦夫?和你的灭绝人性相比,我宁愿当个孬种!!”
“……你连承认都不愿意,就算再多理由又怎么样?有多少人会幼稚地欺骗自己,把一个16岁的少女还当作小孩子?她撒娇让你抱的时候你就抱,不管她要什么你都答应,你以为一句‘当作妹妹’就可以解释了?虚伪!任何人都能看出你对她的感情不一样,只有你还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装作自己不知道!”
“连感情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两人都在度极快地进行着言语上的交锋,根本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或许对于拥有相同记忆的两者来说,听不听对方的话都是一样的。
不过,虽说有着同样的记忆,但实际上的交锋却并非僵持。
“我有感情!”
“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每次见到全秉国还有文胜他们,我有多难受?他们明明活在我面前,可是另一个记忆却提醒我,他们都死了,他们死后,另一个我还把他们的家全部毁掉,让他们死都不得安宁!”
“你什么时候开始自诩正义了?他们或是自己。或是家人选择了背叛,我只好成全他们。”
“这无关正义,你明明可以选择更温和一些的办法!”
“斩草除根而已。”
“呵,真是说的轻松,如果智秀知道她哥哥,将当初照顾过她,关心过她的大哥、朋友全都杀了,她会怎么想?一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却用沾满血的钱财支撑她的生活,很讽刺吧?”
“她理解我。”
“理解?”安俊赫冷笑一声。“理解的后果。就是她跟着你一起死??”
这句话出口的刹那,对面,“他”猛地站起来。
轰——
视野陡地晃了一下,整个车厢震动了起来。某种莫名的力量在撞击着这处空间里的一切。昏黄的灯忽明忽暗地闪烁。车窗的玻璃,悬挂的扶手拉环,与车厢焊接在一起的座椅板面……所有东西都在颤抖。哀鸣,仿佛随时会轰然破碎。
安俊赫冷冷地看着“他”,端坐不动,而一直表情淡然的“他”,这刻却仿佛站在一面哈哈镜后,表情扭曲而狰狞。
嘣!
几步外,一根钢筋折断了,它打着旋儿崩飞出去,但下一刹那,它就在半空炸成无数碎片!
“你……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全都看到了!她最先现袭击者,她替你挡了两枪……她本来有足够的时间示警,但却没那么做……”
“…………”
“她为什么那么选择,我想我们都明白。”
吱——
金属扭曲的刺耳摩擦声中,“他”身后,临窗的一块车厢铁皮仿佛被一只无形揪住了,呻吟着扭曲出一道褶皱,车窗因此而变了形状,玻璃瞬间破碎,无数细小锋利的碎片顺着猛烈的风灌了进来,噼里啪啦地向四面八方碰撞,满目都是碎片晶莹的反光。
恍若奔腾而来的瀑布!
安俊赫一动不动,任这些碎片打在脸上、身上,打在身后!
狂风在吹,他和“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
……
僵持了不知多久,某一刻,车厢内俨然世界末日一般的震动忽然停止,对面,“他”默默重新坐下,落满了座椅的玻璃碎片出受到挤压的摩擦声,就在那刺耳的声音里,低下头,半长头被吹得凌乱的“他”,轻声说道:“是啊……当时她就想死了……只是她没想到,我居然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跟着她一起死掉了……”
听着“他”呢喃的话语,一段记忆忽然浮上脑海。
那是死前的印象,巨响和硝烟,还未在巨痛袭来的感官里消失,他倒在了地上,身下鲜红的色彩晕染了本就是红色的地毯,身边,她也躺在那里,她努力抬起头,似乎想要看到这边,他望去的时候,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眸,两行眼泪滑落。
淡淡的痛楚从心脏蔓延开,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我们都是失败者……”
对面,“他”喃喃说道。
这段突如其来的画面,大概就是“他”让他看到的,安俊赫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再争执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像“他”说的,他们都是失败者。
又坐了一会儿,安俊赫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粘的玻璃渣,漠然道:“我要走了,下次不要再拉我进来。”
他走向车厢的门,一只手搭上把手,正要扭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他”的回答:“我没有拉你进来。”
安俊赫回头,那边,依然坐在原位的“他”,又开始扭头望着窗外,“只要还走一样的路,你终究还会再次回到这里。”
这算“他”的威胁?
安俊赫不清楚,他冷笑着,问道:“你总是看着窗外,你看到什么了吗?”
那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就像“他”的存在,他已经决定了,出去后,就找个心理医生把它杀掉。
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只在他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应,想要离开时,方才开口说:“你想知道我在看什么?”
“是啊。”安俊赫目光透着嘲弄的笑意。
“那就看吧!”
他转头望向窗外,入目的还是漫天宛若金秋的黄昏。但下一刻,他就瞳孔便陡地剧烈收缩——
因为他看到,漫天的光都在褪去,不,是在缩小……那不是夕阳……
……
……
“……你们的胜利空洞而虚无,没有任何意义,我很快就将卷土重来!”
随着音箱里,纳克萨玛斯的主人克尔苏加德一声叹息,屏幕上的对话框中,各种庆祝的语句像是瀑布一样狂刷着。
坐在电脑前。稍稍有些喘息的智秀看着这一切。一直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微微吐口气,几乎僵硬在鼠标上的手指,活动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灵活。
“哈哈哈哈。大姐头。我们成功啦!”音箱中突然传出一个猥琐的男音,那人神经质地大笑着,“我们开荒了纳克萨玛斯!我们干掉了克尔苏加德!大姐头。我们要出名啦!!”
“干,点太子你想死啊?突然说话差点把哥尿都吓出来了。”
“来打我啊!来打我啊!七月你个娘炮来打我啊!”
“靠,点太子这么嚣张,怎么能忍!七月,上去咬他!”
“咬你大爷啊,你怎么不去咬!大姐头,把团长给我一下,我要踢了这俩混蛋。”
“哈哈哈哈,点爷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大姐头才不舍得踢……大姐,姑奶奶,我错了,别踢我,我的米锤啊啊啊啊!”
您的队友“点太子”已被移出团队。
智秀冷笑着完成这项操作,懒得再听音箱里点太子的鬼哭狼嚎和一群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随手操作人物上去摸了尸体,不知是一贯手气好,还是开荒的爆率丰厚,当先两个紫色武器,一把帝陨,一把米奈希尔之力,顿时又引得音箱里一阵嚎叫。
任由他们自己去raid,完成了这次开荒,似乎精力也随着最后波ss挂掉而消失了,智秀摇着轮椅去倒了杯咖啡,慢慢喝着,一句话都懒得说。
爱上玩游戏,还是允儿撮窜的结果,跟着她一起进了当时刚公测的魔兽世界,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她并不是多么喜欢这个游戏,她知道允儿其实也不喜欢玩游戏,不同的是,允儿玩游戏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她玩游戏,则是因为游戏里那些人,并不知道她是谁。
虽然走出了阴影,但一些困扰还是存在的,最大的烦恼便是来自旁人异样的目光,那些人倒不是表示鄙视,更多的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其实是同情——可她不喜欢同情,每次被那样的眼神看着,都像在提醒她:
你残废了!
所以她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或者看书,或者打打游戏开开荒,或者去哥哥的公司看看。
只有在这些地方,才感受不到外界的干扰,j.h公司里没人敢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游戏里自然就更不用担心了。
喝咖啡的空挡,屏幕中的装备已经分配完毕,这个团队是公会内部骨干组织起来的,大部分人跟着她混了一年,事先谁需求什么,谁暂时可以谦让一下,都商量得很清楚了,她本身也不缺钱,经常收购大把金币补贴公会福利,因此倒没有其他团队那么麻烦。
唯一的麻烦大抵是点太子和七月这对“死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就可以吵起来,比如这次,号称是弘大第一贵族的点太子嘲笑七月如果能raid到帝陨,他就直播亲自己屁股。
七月不甘示弱地嘲笑点太子根本亲不到屁股,要不然他直播裸奔。
然后两人就掐起来了,周围一群嘻嘻哈哈煽风点火的混蛋。
见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懒得再等下去的智秀,按下键盘上设定的通话键,开口打断他们:“点太子,七月,你们组织一下人手,开荒完了,怎么打你们也都记得吧?以后的队伍你们来带,我要休息几天。”
对团队里的人来说,这样的情况似乎很常见,所有人都没有意外,点太子答应一声,随后又奇怪问道:“大姐头,这次开荒yoon小妞怎么没来?多可惜啊,克尔苏加德全亚洲杀呢!”
安静了一会儿,智秀才淡淡答道:“她有事。”随后退出游戏,关掉电脑。
……她有事。
智秀也只能这么说了,那个傻丫头,以为她一声不吭的走掉,所有人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她好像忘了,她们在一起住了一年多,她是什么性格,她的想法是什么,安智秀怎么会不清楚?
傻瓜!
拿起手机,再次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报什么期望,允儿把号码注销了,就是要躲着,自己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前段时间的习惯罢了。
听着话筒里响了一声,她都熟悉这个节奏了,这一声“嘟”,就是运营商预设的号码注销提示音,她从耳边拿开手机,准备挂断。
但下一刻,那段她熟悉的提示音并没有传来,而是在又一声的“嘟——”之后,接通,响起一个怯怯的问候:
“欧尼……”
卧室里,智秀呆呆怔在原地。
空气静谧地持续了片刻,一分钟后,正推着吸尘器经过书房门口的日本保姆,听到门后智秀怒不可遏地尖叫:“林允儿!限你1o分钟之内给我滚回来!”
当然,保姆只能听懂“林允儿”三个字,大概是那个调皮的小丫头,又弄什么恶作剧了罢,她摇头笑着远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