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阳光热烈,周有站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停运动。
“周姑娘。”冯燕领着人进来,他依旧穿着干净的青衫,气质温和清朗,踩着阳光进来,更显出尘。
“好久不见。”
“冯燕。”周有骤然一喜,抬头看去,结果发现他身庞站着狼熹。
距离跟以前一样的近。
——“冯燕哪,他是个断袖啊!”
刻在心里的那句话突然又冒出来,周有再抬头,目光就不自觉带了几分古怪。
但很快就绝望的发现,以冯燕现在的目光看来,他待自己,绝对没有一丝真情。
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好久不见。”周有扯出笑容,却是眼眶一红:“我终于找到你了。”
“手下说你早上就进城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冯燕不动声色。
“我……”周有突然语塞,思考怎么解释。
我也想找你,但是长宁郡主让人把我看了起来,在房里关了一天,如厕都有人在门外盯着,人都丢死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冯燕就在大厅里随意找了个座坐下了,“齐旭是你带来的吗?”
“什么?”周有一脸懵逼,心里却恍然,原来那个人叫齐旭。
冯燕静静的盯着她,目光看似温和,实则锐利。
周有哪被他这样盯过,当即就遭不住了,苦笑一声,说:“出了点事。”
冯燕叫了壶茶,声音温和道:“你我有故,我愿意听你辩解一二。”
有故。周有下意识扭头去看狼熹。
狼熹抬眼,冷冷的看她一眼。
周有狼狈的收回目光,茶还没有上来,她坐在一旁,手指放在桌子上,十指不断扣着桌面,说:“我哥死了。”
冯燕猛的看向她:“发生了什么?”
周有说:“几日前,长宁郡主领兵到了月郡,强势而来,占领了你的住处,围兵将整个月郡都搜了一遍。”
“到了晚上,突然到周府找一个叫冯折书的书铺老板。”
“起初我不以为意,直到我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告诉我说,那些人,进了我嫂子的院子。”
“原来那冯老板,是我嫂子的情人。”周有自嘲一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哥上前去理论,竟被那冯老板殴打致死。”
她眼泪掉下来,天生一副娇弱模样,眼泪一掉,顿时好不可怜:“第二日,传出我哥的死讯,说是被狗咬死的……可是他的尸体上面都是被殴打的痕迹。”
“周府彻底被我嫂子把持着,我害怕自己也保不住命,不敢提出质疑。”
“到了下午,长宁郡主派人来,说是要带我来找你,我思量一番,同意了。”
“于是你便跟着过来了?”冯燕眼神带着叹息。
“我不是故意的。”周有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声音也哽咽:“她拿刀威胁我,我不得不从。而且她说只带几个人,我想着这里是你的地盘,就,就同意了。”
“到底带了多少个人?”
“一,一百个。”
冯燕拿手指盖住眼睛。虽然能理解周有的想法,但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还是难以接受。
“之后呢?”他继续问。
周有说到这个,满腹委屈:“我原以为他们会让我带路去找你,话都想好了,结果一进城其他的人都跑了个干净,而我被她的人关押起来,不让见人,不久前才被放出。”
“……”冯燕看着周有那张满脸是泪水和委屈的脸,内心一阵窒息,有些想说上一句,结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很挫败。
狼熹直言不讳:“傻子。”
“你!”周有侧头,发现说话的人是狼熹,顿时眼泪掉的更欢了。
哥哥没了,心上人也是个弯的,一夕间天塌地陷莫过于如此,根本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谁?”狼熹突然抬头,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二楼。
那里此刻正站着一个容貌无暇的少年郎,言笑晏晏的,端着杯茶水,见他看过去,伸手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长宁郡主!”周有低喝出声。
“谁?”冯燕猝然扭头看她:“她是赵清和?”
“是她!”
下一秒,狼熹伺机而动,拍了一下桌子,转身飞向二楼。
赵清和慢悠悠的把茶水往下去一泼,兜头浇了狼熹一脸,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声音又轻又飘:“劝你别过来哦,我身上的毒药可比我师兄身上的多多了。”
“……”半空中的狼熹似乎顿了顿,落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阴森森的看着赵清和。
赵清和晃了晃杯子,道:“十两一盏的好茶,请你喝。”
“小辈。”狼熹冷冷的盯着她,目光比狼还要凶:“胆大妄为。”
“不敢同你们比。”赵清和笑了笑,眉毛一扬,冲那边的冯燕喊道:“冯燕?是你吗?”
冯燕静静的看着她。
赵清和晃了晃杯子,道:“我把你未婚妻给你带来了,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气氛一静。
周有忍不住喊:“我不是他未婚妻!”
“哦,曾经是。”赵清和毫不在意。
“确实是该感谢。”冯燕慢慢站起来,对赵清和道:“感谢不能只表现在言语上,我欲请郡主去府上一叙,备上薄礼,感谢一番郡主。”
“不必了。”赵清和笑容温和,眼神亮的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在月郡,我已经收过报酬了。”
“哦?”冯燕抬眼抬的脖子酸:“可否问一下是什么报酬?”
“月郡那里空荡,府上并没有好东西,只是送给郡主那些,怕是有些薄待。”
有人悄悄从楼梯那里爬上去,爬的很慢,似乎怕引起人的注意力。
赵清和眼角眉梢都注意着,但丝毫没放在心上,趴在栏杆上,冲着底下的冯燕得意一笑,说:“你那些手下,比如李日方,比如猴一啊,都挺不错的。”
“他们的命,我都带走了。”
既然是搜城了,能把他的手下都搜罗个干净,那丝毫是不让人意外的。
冯燕微微一叹,声音也有些飘:“他们不算得什么,冯折书才是大头。”
“冯折书?”赵清和手指把玩着茶盏,笑的很坏:“人我也带来了,你要见见吗?”
“不见了。”冯燕唏嘘道:“保不住秘密的人,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
“那冯折书有资格。”赵清和虚虚一叹,道:“至今都很好奇你到底许了什么好处,竟让他的嘴巴这么硬……比鸭子硬多了。”
“那好处,有杀我哥来的好处大吗?”赵清和突然问。
冯燕笑而不语,心里却在诧异,冯折书什么都没说?
转念一想,自己做的都很隐蔽,他说了也没什么的。
“令兄的命,自然是比冯折书值钱多了。”冯燕缓缓道。
一个是二十万大军的下一任接班人,另一个虽然有些大用,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情报传送人,孰轻孰重,一眼见分晓。
“我也这样觉得。”赵清和缓缓说:“我兄的命,重过所有。”
“所以冯燕,你必然要等来我寻仇的那日。”赵清和嘴角勾着笑意,眼神却是冷的。
“上。”冯燕突然吩咐:“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
“想抓我?下辈子吧。”赵清和眼角一弯,手指一松,杯子从二楼落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她人却在两边人要抓过来的前一秒,纵身一跃。
却没有跳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踩了一下冯燕的人头,径直从大门口飞出去。
脏破的披风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她一身白衣,裙摆飘飘,衣袖也是飘飘然,似仙非仙。
顷刻间就不见了人影。
只留下一地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