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个人，左边两个右边两个，共同推着一辆露天马车，车上盖着草席子，将里面的东西盖的严严实实的。
“吱哑”一声院门被关上，那几个人松了口气。
“他娘的，真要命。”一人拿两只手搓了搓脸，看得出来，一路的提心吊胆让他心情很不好。
“再忍忍吧，很快就好了。”旁边一个人随口安慰一句。
“娘的，快忍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那人随口抱怨一句，一把将草席子掀开，里面赫然是好几具尸体。
掀开草席子的瞬间，那人搓了搓胳膊:“我怎么觉得有点冷?”抬眼扫了一眼院里面站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毛骨悚然，忙道:“真他娘的吓人，快，我们早卸了早收工。”
不多时，几具尸体都被摆放好，站在那里给一群人当邻居。
“走吧。”一个人自顾自的将草席盖回去，推着马车就要走。
“等等。”抚弄尸体的人站在原地，他鼻子动了动，一脸的惊疑不定:“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死人味?”推着车的那人发出嗤笑声，不以为意道:“这么多尸体，有些味道多正常。”
说着，顿了顿:“你说这话倒提醒我了，这他娘的大夏天的，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晒太阳，可不得有些味道吗？”
“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会招来人。”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那怎么办?”
“没办法。”那人转回去埋头推车，随口道:“我们只负责搬运尸体，那些费脑子的事，轮不到我们来担心。”
几人一听，觉得也是，都跟了上去。
最先发觉不对的那个人摇了摇脑袋，有些迷茫，话说，他闻到的不是死人味，而是香味啊。
像是花香，但是这院子枯败至此，哪里有花。而且像是人为留下来的味道。
不敢多想，他忙追了上去。
这边，墙头上，赵清和给了南浔一个眼色。
南浔想到这人有些莫测的轻功，发出邀请:“一起?”
赵清和本来也打算去看看，点点头，跟了上去。
不过很快南浔就开始后悔了，因为这个人一身的白衣在黑夜里简直不能再显眼！
而且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好像还有点发光，他微微侧眼，都有种被亮瞎眼的错觉。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算了。
最终两个人跟到一个小院子，地处极偏僻，偏还临着街道，在最后一户，似乎是个店铺，门上挂了一副破破烂烂的牌匾。
天太黑，南浔努力眯着眼睛去瞧，除了两眼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赵清和低声道:“是个寿衣铺子。”
南浔一惊:“你能看清楚?”
“那里。”赵清和指了指那小院里，立刻那院子里放了一扎很大的纸人花圈，纵然光色黑暗，但那眼色过于抢眼，也能看个半清半楚。
南浔顿时觉得自己蠢了，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那四个人分工合作，把花圈之类都搬进了屋子里，尔后又推着马车出门了。
“他们又要去抢尸体！”南浔陡然激动的攥紧了手下的瓦片。
赵清和纠正他的言辞:“是捡。”
那四个人推着车从小巷子里出去，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处大宅子的后院门口。
放下马车，那人搓了搓胳膊，“我怎么还是觉得有些冷。”
旁边人调笑:“怕不是有鬼附在你身上哦。”
那人脸色一白，青青白白，咬牙道:“不要乱开玩笑。”他本来胆子就不大，干这种事，要不是给钱多，真是死都不乐意干。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旁边人见此，当即拍拍他的肩头，道:“怕不是你穿的太少了吧。”
“不是。”先前鼻子很尖的那人突然说道:“他穿的不少，而且——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白影?”
“……”
一片静默里，搓手臂的那人咬牙:“老四，你给我闭嘴！”
老四一脸郁闷:“哦！”
对面的屋檐上，南浔看向赵清和，目光复杂。瞧，被人看到了吧。
赵清和看他一眼，理直气壮:“你穿的也是亮色系，说不定他看到的是你。”
南浔欲言又止，棉布的青色和亮眼的锦白相差很大啊！
赵清和道:“我跑这么快，他没有道理会看到。”说着眼角挑了一下南浔，嫌弃。
南浔:“……”
南浔忍辱负重:“我的错。”
赵清和见好就收，收回目光。
那四个人已经敲过门了，有管家模样的人来开门。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搓手臂的老大向前道:“我们是开棺材铺子的，店里实行吊唁送葬入土一条龙，听闻贵府有丧事要办，请问是否需要帮忙?”
管家:“……”管家克制住想要关门的手，冷冷道:“多谢几位，但是府上已经找了别家店铺，几位请回吧。”
老大不死心:“我们知道贵府姑娘死的蹊跷，愿意为此保密。”
管家冷冷的看着他:“我们姑娘是病死的。”
老大还想再说，管家却是忍无可忍:“再敢造谣，便抓你们去官府审问！”
“好吧。”老大往后退几步，直接退下台阶，挠挠头，对面已经把门关上了。
屋檐上，南浔一脸激动:“看吧，我就知道他们是来抢尸体的！”
赵清和:“……”赵清和直接撇过头去。
那兄弟四个的目的确实是收集尸体，一家不成，四兄弟低骂了几句，朝另一家走去。
最终月上中天，那四个人拉着四具尸体回去了。
跑了一路，两人都很累，南浔更是，今日吃的比早上中午两顿吃的都多。
赵清和:“……”这手下，怕是养不起了。
得想个赚钱的法子，不然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没来由的，南浔突然脊背发凉，像是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
挠了挠头，他继续吃。
赵清和已经放了筷子，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半响，南浔放下嘴里的饼子，擦了擦，坐直了，一本正经道:“您有事请吩咐。”
赵清和心里笑了一下，点点头，问道:“今日他们去的第一个宅子，可还记得路?”
“记得。”南浔在脑子里勾画了一下地图。
赵清和:“明日早上，你去打探一下。”她手指轻敲着桌子，发出笃笃的响声，没来由的，南浔觉得有些可爱。
没有问什么，南浔很快点头应下来。
赵清和目带思索，还想说些什么，但出口又忘了，等了半响，什么都没想起来，于是放弃。
“我去睡了。”赵清和施施然上了楼梯。
“那个。”南浔叫住她。
“嗯？”赵清和回眸，疑惑。
南浔搓着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开两间上房很浪费，既然我们都是男子，不如挤一挤?”
“……”赵清和眼皮子一跳:“我不缺那点钱。”
我缺，南浔欲言又止。
“做好你的分内之事，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赵清和不是会苛待手下的人。说罢，转身上了楼梯，没给南浔说话的机会。
南浔坐在位子上，总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劲，但看她的态度又很坦然，就很迷惑。
半响，一拍脑袋。
什么叫分内之事，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手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