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月闹了个大红脸,她其实不算胖,何慧兰说她胖是因为林美月从前是很苗条的,从小都瘦瘦高高的,没想到人到中年,也开始发福了。
林美月嗔了母亲一眼,看看自己的肚子还有腿说:“胖吗?和胖子站在一起,我还是瘦的,只是比以前长了一点肉。”吃得好睡得好,没有忧愁的事情,加上不怎么运动,不长肉才怪了。
何慧兰说:“富态了一些,其实也不算胖。”何慧兰为女儿圆场。
林美月这才又笑了起来。
然后拍了一下刚刚笑她的傅廷羡两下。
傅廷羡捂着胳膊说:“不胖不胖,这样挺好。”抱着可舒服了,这句话傅廷羡准备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和媳妇说。
宋秀芝闻言看向儿媳妇,说:“哪里胖了?这样多好,美月以前就是太瘦了。”当年宋秀芝给儿子安排相亲,也跟着看了一眼,那个时候林美月很瘦,虽然比皮包骨要好一点,但也很瘦,加上她还个子高,当时宋秀芝有些不太满意,但是她一想,那年月谁家能吃上饱饭?她家几个小子,廷羡小时候,正是没饭吃的时候,抽柳芽儿,扒野菜,那个时候野菜都几乎被人扒光了,能找到野菜都是很幸福的事情,谁家锅里都没油水,哪个人是大腹便便一脸横肉的?后来孩子们大了点,日子才慢慢好过了一些,可也不是顿顿吃肉,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口荤油炒的菜就不错了。
所以,宋秀芝觉得林美月长了点肉很好,说明日子好过了,不像那个时候,吃不上饭,饿死了好多人。
宋秀芝经历过苦日子,对粮食一直很珍惜看重。
傅凝雪小的时候,早上没有胃口,一个小小的馒头都吃不完,吃不完就丢一边儿,宋秀芝来镇上住的时候,看到孙女这样,一直会念叨:“你这样把吃的乱丢,老天爷是要生气的,如果你生活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别说吃馒头,能吃口玉米饼或者窝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那个时候傅凝雪没有吃不饱的概念,从她生下来就没有为吃发过愁,所以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一直说那个年代的生活,现在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傅凝雪不仅听过这样的念叨,还听说过,那个时候爷爷逃饥荒,从原来的老家挑着担子一路走,路上都是饿死的人,后来来到了现在的王家庄,有吃的才留了下来。
奶奶还说,爷爷以前是跟着另一个党派干,说老蒋打败了,要带他们去台湾,你爷爷那个时候小,从军只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打败后趁夜跑了回来,回来后就把那身军装埋了起来,不然被人看到是要被抓起来□□的。奶奶也会感慨,还好没有去台湾,不然就回不来了,你看看多少人去了都没回来,这些傅凝雪都当笑话听。
爷爷比奶奶大七八岁,爷爷去的早,留下奶奶一个人带大了三个孩子。
听爸爸说,其实他还有个哥哥,只不过二哥生下来脑袋里长了东西,眼睛瞎了,10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爸爸说,他的二哥很聪明,虽然看不到,但别人说一遍的事情他就能记住,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是家里最聪明长得最好的孩子,如果不是生病,未来肯定有大出息。
傅凝雪听到爸爸回忆那些往事,也会唏嘘,更心疼奶奶那个时候独自要带着四个孩子生活,二伯的去世,一定很让爷爷奶奶伤怀。
二伯先走,后来爷爷没多久也走了,留下大伯,爸爸,还有姑姑。
上一世,她听到爸爸说起早早去世的二伯,会在心里描绘那个素未谋面的二伯是什么样子。
聪明,秀气,瘦瘦的。
希望二伯的来生能够健健康康的。
宋秀芝拿着耳机靠在椅子上,忽然念叨了一个名字。
“廷林啊……”
傅廷羡和林美月闻言都顿住。
傅凝雪看向两人,不明所以。
傅廷羡坐在宋秀芝的旁边,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说:“妈,二哥睡觉呢,等会儿睡醒了就过来看你了。”
“哦,睡呢,就让他睡吧,他看不到,不要让他乱跑,你要多扶着你二哥点。”
“知道了,二哥醒了会叫我的。”
宋秀芝似乎想睡觉,傅凝雪叫来护工,傅廷羡和护工一起扶着宋秀芝回屋里。
林美月跟着一起去屋里看宋秀芝。
何慧敏不知道廷林是谁,傅凝雪抱着圆圆坐在外婆对面。
她听到爸爸说二哥,就知道奶奶念的是二伯的名字。
从前爸爸只说过有二伯这个人,但没有告诉她二伯的名字是什么。
家里也从未祭奠过二伯这个人,因为早逝的孩子是不能立碑,也不会有牌位的。
人们会渐渐地将他遗忘。
但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忘记她的孩子呢。
傅凝雪对何慧兰说:“奶奶念得是早逝的二伯的名字。”
何慧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年月,能把孩子顺利养大的都是福气,夭折的不在少数,不是生病,就是没东西吃,生生饿没了。
可能是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人也变少了,刚刚还摇头晃脑的圆圆也安静了下来。
当傅廷羡和林美月把宋秀芝哄睡后。
王家庄的村口停下了三两程光发亮的汽车,牌子是村民只听过没见过的牌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领着车上人下来的人,听说是村里的二狗子,二狗子如今在大城市工作,说是老板回乡探亲,路过此地,顺便过来逛逛。
如今已经发展成成熟的农家乐产业链的王家庄对来客并不新鲜,但看到白白净净,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气宇轩昂的跟在二狗子的一侧,听着他介绍王家庄的风土人情,觉得这人就像是电视机里才存在的人,像明星,特气派。
“这人是谁啊?”
“听说是二狗子的老板,家里有亲戚是镇子上的,听说咱王家庄的农家乐,过来感受一下。”
“二狗子是王浩家的王昕吗?在上海上班的那个王浩家的?”
“对啊,在上海上班,看他现在的样子,差点和当初光屁股在门前那条河里扎猛子的小子想不到一块儿去,真是大变样。”
“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人家现在在上海生活,肯定和咱们村里的不一样了。”
“那老板今晚住哪里啊?”
“住傅老大那儿吧。”
自从傅廷轩的超市开起来后,也跟着干了农家乐,在村口最外边靠近树林的地方盖了一排房子,宽敞明亮,还学着东北那边烧了炕,没暖气,有炕,也不怕冷,还按了空调,门前种了一排果林,还搞了草莓大棚和菜园子,农家乐和超市都干得有模有样,赵宝儿还把哥哥一家叫过来帮忙,包吃住,每年分红利发工资。
“傅老大哪儿宽敞干净,这样的人,要住也是住最好的。”
傅廷羡看到王昕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二狗子?”
王昕大大方方地说:“傅伯是我,我领导想来感受一下农家乐,我觉得你这地方不错,所以你看着给安排个最好的房间。”
傅廷轩往后面看了一眼,一群人都是西装革履,很是不凡,笑着说:“行,几个人?”
“五个人,我老板一间,另外两人一间。”
“住几天?”
“暂时没确定,先给开个三天吧。”
“好的,晚上想吃点什么家常菜?地锅鸡?小炒肉?”
“先休息一下,晚一点我再来跟你敲定吃什么。”
“行。”
傅廷羡让在这里帮忙的外甥安排一行人去房间住下,给了房间钥匙。
王昕拿着东西领着老板一行人到房间休息。
先给老板安排好,又带着其他几个人去房间,等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后才又回到老板的房间。
老板叫廉庆之,为什么会来到王家庄,王昕也稀里糊涂的。
他在廉氏旗下的酒店集团工作了一年后,忽然有一天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廉庆之是王昕只有在年底的年会上才能见到的人物。
他只是公司里的普通职员,像这样直达天庭的机会,这是第一次。
他很忐忑。
在被带着上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回忆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但意外的,老板很温和,只是问了问他家乡的事情。
桦林镇的事情,王家庄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到老板轻轻地说了一句,像是喟叹,带着一丝怅然,他说:“我有亲戚也在那里。”
听到这话的时候,王昕先是一喜,因为和老板算是半个老乡了?
但是他又一想,之前听公司其他人闲聊,说起廉家,不都说廉家背景很深,有长辈是上面的人,都是大人物,根本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可以想象,云泥之别啊,怎么会有亲戚在王家庄?
王昕只是有些纳闷,但这纳闷只不过瞬间的想法,更多的是和老板是半个老乡了。
总有一种拉近了距离一样。
“不过,我对桦林镇的事情很模糊,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清了,现在有什么变化?顺便说说你家王家庄的事情,开了农家乐?真是有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