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熠眉峰一蹙,正要坐起身来,突然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便又坐了回去,想了想,沉声道:“怎么会?御医预算的日子不适在下个月末吗?”
“是啊,可是儿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下稳婆和御医都在府中,听御医说,怕是连氏不小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儿臣临行前,孩子……孩子还没有生出来,所以……”
“你怎么不早点说?”沈熠沉着脸色斥道,“此等大事岂能大意?”
沈千矅连忙行礼,“是儿臣疏忽,只是……只是儿臣实在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更不知道和孩子今天会不会生出来,今天毕竟是父皇寿辰,万一因为这件事……”
“糊涂!”沈熠瞪了他一眼,而后目光移向殿下的众臣,“古秋平。”
太医令古秋平立刻起身走出来行礼道:“臣在。”
“你即刻带上太医署的太医前往矅王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臣这就去。”说着,他起身退出殿去。tqr1
沈熠又转向沈千矅道:“矅王,你也先行回去吧,这个时候府中不能没有人。”
“是,多谢父皇恩典!”沈千矅深深行了一礼,连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沈熠又道:“记住,有什么情况即刻差人来报。”
“儿臣遵命。”沈千矅脚步匆匆,几乎来不及停下,便又迅速离去。
殿内的兄弟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多言,沈幽珏目光淡淡,拂过沈延澈和沈凌清身上,正要移开的时候,察觉到沈瑨珩的目光,便在他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相视半晌,而后端起杯盏举了举杯。
沈瑨珩紧盯着他的手势看了会儿,似是了然地弯眉一笑,端起杯盏回应,一杯饮下,他侧身瞥了一眼,招来一名随侍,小声吩咐了几句,那随侍便了然地点点头,快步离去。
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殿内众臣的心思显然早已经不在寿宴上,而是随着沈熠一起,焦急地等待着矅王府的回话。
不知不觉过去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在好多人都开始有些不耐烦、精神疲惫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那确实是一路小跑着而来,带着一身的寒夜之气冲进殿内,直直铺在地上,行了一记大礼,“圣上,恭喜圣上,是……是位皇孙!”
沈熠神色骤然一喜,忍不住站起身来,“皇孙?”
“是,矅王府的连夫人生了一位小皇孙!”
“好!”沈熠有些激动,连连击掌称好。
众臣了然,纷纷起身,呼道:“恭喜皇上喜得皇孙,恭喜矅王殿下喜得世子——”
沈熠不停地点着头,满脸笑意遮不住,“好,有赏,全都有赏——”
他的心情好,一众朝臣也跟着心情大好,不过有些人却笑不出来。
人群中冉素悄悄朝着沈瑨珩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沈瑨珩也正回身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眼,虽不多言,却已然明白彼此的心意。
寿宴结束,已近子时。
沈熠因为心情好,喝了不少,虽然还算清醒,走路的时候身形却稍微有些摇晃不稳,却又执意不愿坐撵,坚持步行。
卓成紧紧跟在身后,生怕他跌了摔了。
走了好一会儿,似乎吹了会儿冷风,又清醒了许多,沈熠突然回过身来问卓成道:“朕见那来传话的人似乎有话没说完,跟你说了悄悄话,是何事,现在可以告诉朕了吧。”
卓成脸色不大好,叹息着点点头道:“确实有些事,不适在方才一起说出来,恐坏了圣上的兴致。”
沈熠脚步一顿,“出什么事了?”
“生下小世子的那位连夫人,说是之前误食了对身体不好的药,才导致腹中孩儿早产,如今虽万幸孩子无恙,可是这连夫人……”他连连摇了摇头,“失血太多,身体太弱,终是没能留得住。”
闻言,沈熠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停下脚步沉吟良久,而后轻轻一叹,垂首道:“她命不好啊,否则,就凭着她生下皇长孙这一点,由夫人变成王妃,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说着,他轻挥衣袖,继续向前走去,“传朕的命令,让矅王将她以王妃的礼仪下葬。”
“是。”
“另外,派人去仔细查一查,连夫人这两三个月来所服汤药是何人负责,又有哪些人经手,凡涉事之人务必全都要一一查清楚!”
卓成立刻明白沈熠话中深意,虽然先后来报的人都说得很委婉,可是有心之人都听得明白,这位连夫人在生下孩子之前曾服过催产的药,这种药本就伤身,运气好了,能今早生下孩子,运气差了,便是像今日这般,母亲身亡,而更有甚者,情况严重了,母子皆亡!
沈熠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是连夫人自己不小心误食,他更愿相信,这其中有一场阴谋,一场针对这个孩子的阴谋,至于具体如何,便要看所查的结果如何了。
原本大好的心情因为这么一出闹得有些不悦,接着酒兴,沈熠大袖一挥,道:“你们都别跟着了,朕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卓成比谁都更能明白他的心情,这一年来,他接连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儿子、妃子、女儿,如今就连夜太后也是油尽灯枯,靠最后一口气吊着,众人皆认为他喜得孙儿,开心无比,却不知他见新儿思旧人。
想到这里,就连卓成心里都有些酸酸的,他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下,自己也驻足在拱桥的这一边没有再前行。
过了这座拱桥,再往前便是大兴宫,那是属于沈熠的地方,只属于他和那位已经故去三十多年的女子的地方。
沈熠扶着石栏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脸色在宫灯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憔悴暗沉,他每走一步都要叹息一声,又或者皱皱眉头,似乎每一步都踏着一段记忆,走着走着,那些原本他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就全都回想起来,一点一点涌入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躁动着、翻闹着,不休不止。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桥上定定地看着大兴宫的宫门口,隐隐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晃动,身形骤然一颤,蠕了蠕嘴唇,轻声喊道:“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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