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安心下一漾,可转念间又一凛。
不,即便是小时候,顾南琴也不会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
可这念头才刚刚闪过,脖间一凉,已经有什么尖锐之物在脖颈处着了力。
“你怎么知道有那丹药的?”萧子安一笑,已经明白了顾南琴此刻根本就是神志清明,也压根就没中那丹药的招儿。
顾南琴语调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去湖边见你之前,备下了催吐的药。你一向在意着男女大防,自然不会跟我一同上马车,所以我便提前将催吐的药交给了清绮,无论你给我吃下什么东西,她都会悄悄在路上为我催吐。”
“你果然还是聪慧,不愧为先帝的掌上明珠。”萧子安莞尔。
若是没有脖间的匕首,只怕旁人还会以为两人只是闲聊。
“密旨在哪儿?”顾南琴知道自己无论是体力还是武力都不及他,未敢松懈,从萧子安身后使劲全力勒着,不许他动弹半分。
“在很安全的地方。”萧子安心平气和,哪怕是顾南琴的匕首已经刺入皮肉,亦是丝毫没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刺痛。
“把东西给我。”顾南琴身子骨弱,身着单衣在此站了会儿,已经有些冻得发颤。
“先帝密旨,你不能毁。”萧子安对顾南琴的想法琢磨得通透,此刻声线依旧平稳,循循善诱,“你太善良了,当不了这长公主之位。小皇帝现在虽待你好,但将来等他长大,总归有一天受人挑拨,记起你这唯一的先帝子嗣,到时再想逃,就再也来不及了。
……阿婳,你看看此处秀水明山,即便是冬日里景色也是好看得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好好照顾你?”
顾南琴死死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能。”
“为何?”
“你自己都未曾做好照顾我一生的准备,又如何叫我相信你?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能猜到这密旨在你手里?自父皇去世后,你便对我改了称呼。小时是‘阿婳’,后来却变成了‘公主’。
难道这不是因为,在你心里,我已经再不是小时的‘阿婳’?
再说,咏德还太小,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任由他在朝堂恣意妄为。我要尽我绵薄之力,教他做人,替他守好这片江山。”顾南琴几句话说完,也不知是什么情感爬满了心,不小心就变得满眼泪水。
萧子安的手轻轻覆上顾南琴握着匕首的皓腕,眸中光彩温柔至极。
可下一刻,眼下寒光一闪,却是趁她不备把她整个推倒在床,反身压在了身下。
顾南琴一慌,可自己本来就还未好全的身体根本反抗不了萧子安这男子之力。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两只手腕被他禁锢,顾南琴目光满是悲凉之色:“……你一直都没把密旨拿出来,不也是为了全我这梦想?为什么不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因为牵扯到了太多的人。宫里已经不再安稳,我也无法再护你安稳度日。”萧子安一叹,手中禁锢她的动作松了松,“……其实我也想过,若是你能安安稳稳待在公主殿,哪儿都别去,什么朝政都别沾惹,我也能凭一己之力护你一世平安。
……可你要的太多,我已力所不能及。”
你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安稳度日的公主之位。
说罢,面上已经是无比痛心挣扎之色,又似是力竭,有些难过地把头埋在了顾南琴的颈窝。
“……只是想护住你罢了。”萧子安低声喃喃。
顾南琴心有不忍,压了压心内的悲伤,转而又换了一种说法宽慰道:“……那,不如等到咏德二十岁?等他根基已稳,我便陪你……”
“你骗我。”萧子安直直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你已心有所属,又何必骗我?给我这么个空口无凭的承诺,你究竟是想要我如何?”
顾南琴一怔。
萧子安手间再度用劲,单手便缚住了顾南琴的两手。
“……无妨,现在你我已经逃出了宫外,如此,我便再不会放你回去。”萧子安一笑,眉目间的温和和掌间的动作却相差甚远。
顾南琴眼看着他掌中银针一闪,眸间遍布阴霾:这是要,再控制自己一次?那这一次,可就没了清绮的相助,只剩了自己孤身一人了。
可双腿也被他扣得死紧,顾南琴此刻只是案板上的鱼肉,似是完全没了反抗之力。
萧子安微微而笑,眼中尽是柔光,唇角都是笑意:马上,就安全了。
顾南琴眸中泪花闪过,却陡然划过一抹肃杀——
手指微微用力,指甲盖儿的药粉早已没入了对方的皮肉。
萧子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已经被她挠出了血。脑中一懵,忽而一阵眩晕。
顾南琴任由中了迷药的他跌倒在床,而自己却是依旧动也不动的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无光。
“嘭”的一声,却是门被人踢开的声音。
顾南琴惊得差点儿一蹦而起:这地方难不成已经被发现了?不应该啊?为免萧子安被扣个“以下犯上”之罪,自己特意只将这计划说给了清绮一人听,现在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是?
转头之际,正好对上了刚刚赶到的江璃。
自孝明王那儿了解到可能存在密旨一事,江璃很快思索到了前因后果的各种可能性。
而顾南琴这边能被人悄无声息地劫走,又叫冬温不敢随意插手,只怕这劫走顾南琴的人十之八九会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萧子安。
江璃动用了自己绝大部分情报网,才稍稍打听到其中几处萧子安曾经背着公主悄悄出入过的地方。
叫燕染搬来了这几处地界的图纸,江璃稍加判断,才估摸着猜出可能藏匿顾南琴的位置。
还好这一切进行下来,还算顺利。堪堪在天亮前完成。
江璃一路踏着轻功而来,还好找着了。
“你……”顾南琴松了口气,可又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只穿了里衣,只得先把被子捞在身上,“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此处只有萧子安一人知道。”
江璃眸色沉沉,看向倒在床上的萧子安,眼里的刀子只差没一刀一刀把昏死过去的他给活剐了。
顾南琴裹在被子里,又觉得冷,继续往被子里再钻了钻,只探了个脑袋出来。
虽然很想上去抱一抱她,可江璃环视一周,忽然记起一事:“冬温不是跟着你过来了么?”
顾南琴则是完全不知道冬温跟过来了的事儿,有些愣愣道:“……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