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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黄巢攻入泗州之后,李璟派兵出郁洲岛,驻防泰宁军海州的朐山和沭阳,以及感化军的泗州下邳。在当时,李璟出兵三城,不论是泰宁军齐克让还是感化军的时溥,甚至是朝廷的诸公和天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长出一口气,心中。
但是徐州城中的感化军节度使时溥就有些面色难看了,李璟打着反攻洛阳的旗号突然把天平镇和泰宁镇吞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李璟这是借机扩充地盘,这吃下去之后肯定就不会再吐出来了。
先前时溥在黄巢杀上洛阳之后,也曾派人往下邳城中,希望收回下邳城的控制,结果他派去的堂堂感化军节度使使者,直接被城中秦军将领给轰出来了。
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本来时溥想着惹不起就忍一忍,一个下邳城就暂时借给秦王吧。
可是现在,李璟这是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啊。
转眼间。曾元裕招呼都没有打一个。直接就已经把整个泗州其余的五县也都给接管了。自己在泗州的兵马,直接被李璟给一口吞了,连个泡都没冒起一下。
他刚派去的使者回来,带回了曾元裕的回复,秦军进驻泗州是为反攻草贼,以泗州做为进攻草贼控制的颍毫方面的葛从周所部的前进基地。
听到这话时溥都气笑了,眼下黄巢势力在河东西部,葛从周占据毫州。位置还在感化军的西面,与泗州还隔着徐州与濠州。曾元裕说要以泗州做攻打葛从周的前进基地,那按他的思路,岂不是徐州和濠州也得被李璟给征用?
整个感化军不过三州地盘,本来就虚弱无比,之前出兵汝州,结果半路被忠武军屠掉了三千,剩下的也差不多一轰而散,就这么一点地盘,时溥手上兵马不到万人。眼看着李璟连吞泰宁和天平,并把触手伸到感化军。一下子夺去了泗州,他虽愤怒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这年头,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如此。他自己也是靠着兵变,才赶走了上任节帅,做上了感化军节帅,现在屁股还没坐稳,结果李璟就来了。时溥觉得很愤怒,很憋屈,可却又无可奈何。
淮南,扬州。
自去年淮南大将张璘兵败于黄巢后,高骈便让天下人震惊的龟缩于扬州,放开了黄巢北上大路。
这一年来风起云涌,黄巢横行中原,河北聪盟而反,李璟扫荡关外,李克用卷土重来,可谓是群雄争斗。
唯独高骈这员原来的两朝第一名将,此时却似乎被人遗忘在了淮南一般。
黄巢北上中原,高骈没有理会。
李璟横扫关外,高骈没有反应。
河北四镇俱反,高骈没有说话。
沙陀二次反唐,高骈依然沉默。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当李璟铁蹄南下,连吞十九州,甚至一路打到了淮南镇的家门口的时候,沉默了大半年的高骈终于无法再沉默了。
眼下的形势对于高骈来说,再沉默,那就只有灭亡。
淮南帅府节堂,许久没有露面的高骈终于再次出现,目光扫过召集而来的诸将,五身道袍的高千里沉声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李璟借讨伐黄巢之名,趁中原空虚之际,已经连吞义昌、天平、泰宁诸镇,并一路南下,吞下了淮北重镇泗州,饮马淮河,随时便能突入我淮南镇中。”
“另外,李璟还在长江口胡逗州布置有一军水师和一军步兵,这更是悬在我们头顶上的一把利剑,时时刻刻在威胁着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诸将看到高骈一拳重重的砸在案上,眼角都不由的跳动起来。
近一年来,高骈整日呆在府中,每日不是修仙就是炼丹,说实在的,他手下的这些虎将悍将们看着天下风云四起,他们却只能整天呆在扬州城中,确实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甚至不少将领私下都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现在,高大帅终于又出现了。
“叔父,李璟取泗州,下一步就将马渡淮河,奔我们来了。后下手遭殃,先下手为强,咱们不能坐等李璟来攻,应当先发制人。”高骈侄子高杰出声道。
李璟现在虽然声势极猛,但也让众人看到了一个极好的机会,那就是李璟胃口太大,短短半年左右就吞了十九州地盘,从蓟州到泗州,南北足足两千里路。李璟的战线拉的极长,若是再往北算,把辽西的地盘也算进去,那么李璟的南北战线已经拉伸了三千里不止。
北有契丹、河北四镇这样的强敌,在河南又还有天平、泰宁这些新吞下的藩镇将领,东面还有黄巢这位声势最猛的反王,再加上感化军,还有他们淮南军,可以说,李璟现在面上声势最隆,实际上却已经是四处树敌,兵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犹如已经繃到了极致的弓弦,虽然说弓拉的越满,射出的箭越强劲,但如果超过一度的极限,那不是弦断就是弓折。
高骈做为一代名将,自然非浪得虚名之辈。
但这一年来。高骈的所作所为。却让天下人耻笑。认为高骈年老昏馈,胆气不在。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高骈虽然是在等,等一个机会。
之前高骈小看了李璟,结果在李璟手下连吃几个大亏,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璟打了他高骈的脸,又在胡逗洲驻兵三万,在郁洲岛驻兵一万。既在淮南军北上淄青的要道上布防,又在他的后背顶着一把剑,与李璟斗了几次失败后,高骈就已经按下了冲动的怒火。
在张璘兵败之后,高骈更干脆借此机会,假装自己丧胆龟缩扬州城中。
但实际上,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已经送到了高骈的面前。
他麾下的沙陀酋长李国昌昨夜前来求见,交给了他一封密信。
信是李克用写的。内容是一纸盟约,上面已经有雁门节帅使李克用、魏博军节度使韩简、成德军节度使王景崇、卢龙军节度使刘岳、义武军节度使李全忠、契丹夷离堇耶律蒲古只。东奚王时瑟、室韦联盟塔塔尔汗的八人签名和手印。
李克用邀请高骈加入这个联盟,一起讨伐李璟。
看到这纸密信时,高骈笑了。他终于等到了机会,一个能够报仇的机会。
别人畏惧李璟,高骈从来没有怕过。
对于其它人来说,李璟眼下势力和个人声望都达到了顶峰,成为了大唐的第二位秦王。可是在高骈的眼中,李璟也不是神,若是李璟小心稳重的扩张,先平关外契丹,然后再入关,对河北四镇个个击破,再出兵河东,南下中原,那么他高骈真还没机会对付李璟。但李璟既然走眼下这样激烈的扩张之路,却让高骈看到机会。
李璟现在声势达到顶点,但李璟的兵力分配也已经达到了顶点。看似坚不可催,但只要其中一环断裂,那么整个链条都有可能崩断。
高骈在心中暗笑,面对着空虚的中原,估计就算自己处于李璟的地位,也不可能放过一口吞下义昌、泰宁、天平,甚至是义成、感化诸镇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名将最关健的就是决断力,当机会来临时,果断的抓住。
高骈看到了机会,所以他不会错过。
有了高骈的态度,整个会议接下来就很快达成了一致方向。
“不动则已,动必雷霆!趁眼下李璟主力尽在河北与中原,我们当立即出兵。某以为,当立即出兵剿灭胡豆州上李璟那一万兵马!”王璘死后,原来的淮南双璧之一的梁缵,自然就成为诸将之首。
胡逗州的原本有三万兵,现在只剩下了一万人马,其中一军水师,一军步兵。这一万人马,守在长江口,就如同一把利剑,让淮南镇如芒在背。
高骈对着梁缵点了点头,“好,不动则已,动必雷霆。胡豆洲就交给梁大将军!”
“叔父,侄儿以为,感化军眼下兵微将寡,已经成为一块砧板上的肉。李璟已经吞了泗州,我们不如干脆吞了濠州,然后再抢先一步,夺取徐州。”高杰也在一边提议。
濠州做为感化军三州之一,并不在淮北,而是在淮南。濠州的淮河重镇钟离更是兵家要地,濠州过河就是徐州,而徐州做为南北枢纽,自古就是兵家必夺之地。
淮泗向来为南北之争的焦点所在,李璟抢先一步夺取了泗州,对于高骈来说已经是差了一步,若是再让李璟夺了徐州,那对于高骈来说将是极为不利的。
谁能夺得淮泗,谁就能在这南北之争中占据有利形势。
高骈目光中一缕犀利的光芒在诸将身上扫过,最后下令:“高杰,本帅委你为徐州刺史,姚归礼为泗州刺史、俞公楚为濠州刺史。本王拔两万精锐战兵,再征召三万辅军,以高杰为北面行营都统,姚楚二将为副。”
“卑职领命!”高杰三人都面有喜色,连忙应道。
高骈又将目光转向梁缵,“本王也拔两万战兵,三万征召辅军于你,为南面行营都统,并授楚州刺史。以秦彦、毕师铎、李罕之三将为副。”
“遵令!”
高骈轻轻颔首,目光深邃,遥远北方,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