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声音响起,人头没有想象中的脑浆和血液横流,一团灰蒙蒙的气体,从空荡荡的创口处飞快地涌出。
这气体涌出来之后,在空中幻化成一张狰狞的怪脸,朝着那个挥镐头的高壮男人冲了过去。
高壮男人吓得腿脚发软,转身想要逃走,结果自己把自己绊了个趔趄,后脑勺着地摔得头晕眼花。
怪脸转瞬间扑了过来,罩在高壮男人脸上从七窍间钻了进去。
高壮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双手胡乱在脸上抓着,想要把那张怪脸撕下来。
那怪脸虚幻无形,高壮男人根本抓不着它,反倒把自己的脸皮抓得一塌糊涂。
旁边的人被这一幕吓得手足无措,转身远远逃开观望。
那灰蒙蒙的怪脸,终于全部挤进了高壮男人的七窍中。
一直在凄厉惨叫的高壮男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直挺挺躺在地上,接着蓦然瞪圆了眼睛,眼眶中一片漆黑。
高壮男人左右扭动了几下咯咯作响的脖子,四肢着地撑起了身子,脑袋歪出诡异至极的角度,撕开血盆大口向着人群冲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天空中密布的阴云被风逐渐吹散,一缕耀眼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正落在高壮男人的身上。
就像是烈火焚冰,高壮男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尖啸,身体便软软瘫了下去,化成了一滩腥臭的水。
在他脑袋的位置,死着一条尺余长的人面蜈蚣,头上的那张小小人面,与先前狰狞的怪脸完全一样。
一场奢求长生不老的闹剧,就这样狼狈收场。
不久之后天下大乱,发明这种咒法的术士们被起义军诛杀殆尽,咒法也随即失传。
苏幕非寻到的那本古书,就是其中一个术士在临死之前藏下的笔记。上面详细记录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将书上记载之事说完之后,苏幕非嘲讽轻笑:“长生不老这种逆天而行之事,岂是杀几个人就能办到的?
那些术士明知此事不可为,可是为了保住性命,还是编了这个谎话出来,哄骗重病的君王到墓室里等死,自己趁乱逃之夭夭。
这活人墓室阴阳交汇,最适合妖气浅薄的小怪修炼。
人是万物之灵,身体构造最适宜修行,所以大多数妖物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都会化作人类形态。
而这些妖气浅薄的小怪们无法化成人形,只有寄居在人类躯体之上,才能尽快吸收这些阴阳之气,让修为迅速提高。
那君王本想长生不老,没想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成了小怪寄居的躯壳。”
苏幕非知道安溶月不懂这些,特意解释得详尽一些。
久远而充满血腥的故事,听得安溶月唏嘘不已,对于马面和孙混子的死,也有了些眉目。
“照这么看来,马面和孙混子应该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个咒术,像那个君王一样当成了长生不老的仙方,结果反而被这墓室吸引来的妖怪吞噬。”
安溶月把整件事情整理了一遍,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诶,不对呀。如果马面的死因是这活人墓室的妖物所为,那为什么他还要多此一举,在死后大闹聚宝轩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有,为什么马面和孙混子的尸体上会出那两只黑犬坠子?难不成是这坠子作怪霸占了他们的躯壳?
既然霸占了躯壳,为什么不在活人墓室里悄悄藏着修炼,非要到处乱跑晒太阳弄死自己?而且两个人的死法为什么不一样,是被不同的妖物寄居了吗?”
安溶月越想越不明白,揉搓着脑袋冥思苦想。
“不必太过急躁。”苏幕非笑着握住安溶月的手,不让她蹂躏那些无辜的头发。“聪明如你,再过不久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幕非,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安溶月感激地看着苏幕非,有些忐忑地蹙眉道:“我怕自己没那么聪明,到时候会让你失望。”
“没关系,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苏幕非宠溺地揉了揉安溶月的头发,唇角那抹真挚体贴的微笑陡然变成了坏坏的弧度:“反正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压根没有指望过你。”
“你这么想,我也就安心……你、你这个混蛋又变着法地嘲笑我!”
苏幕非的声音太过磁性悦耳,安溶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回应了半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又上了当,气得抬脚就踹。
苏幕非轻松避开,顺势起身往外走去。
安溶月急忙追了上去:“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打草惊蛇。”苏幕非笑得高深莫测。
……
夕阳笼罩下的义犬庙,幽静祥和。
赤色的晚霞透过窗棂落在黑犬雕像上,它的眼睛泛着血色的红芒。
面目骇人的守庙人权老七如昨天一样,默然不语地拿着竹扫帚清扫着院门口的浮尘。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被扫得几乎见了亮,权老七却还不满意似的,一寸一寸往复细细地扫着,不时抬头悄眼往供奉黑犬的正殿望去。
不多时,一个女子黛眉紧蹙地从里面款款走了出来。
门外等候的两个丫鬟急忙上前,小心地搀扶她迈过高高的门槛。
女子长得温婉周正,垂眉敛目举止得体,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却别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好气质,正是那个两度与苏幕非擦肩而过的韩家小姐韩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