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溶月如此说,李落英纵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只好无奈地摇头苦笑:
“女儿家要出嫁,紧张是自然的,更何况要嫁的是那般绝世无双的人物,也难怪你心存忐忑。等过了今日,你的心便安定了。”
安溶月长睫垂下,没有反驳李落英的话,由着侍女们将她从床上扶起,洗漱更衣之后坐在昏黄的铜镜前。
李落英亲自动手,为安溶月描了精致明媚的妆容,两颊上晕了薄薄的胭脂,顿时便多了许多娇羞艳丽之感。
“姑娘平素里总是不施粉黛,虽然清丽雅致,却总是少了几分明艳璀璨。今日略施脂粉,已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难怪殿下对姑娘念念不忘,不惜得罪越卫也要立姑娘为后。”
安溶月依旧垂眸不语,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衣服,脸上神情却异常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起伏。
李落英一边说着一边将安溶月长发梳顺,在上面涂抹了上好的香脂,层层盘起之后戴上奢华端庄的凤冠。
做完这一切,李落英将其余人等都打发了出去,屈膝半蹲在安溶月身前,拉着她的手,声中带泪地低语:
“老奴看着殿下从小长大,心里早已逾距将他视若己出。殿下幼年丧母,在危机四伏的夜幽后宫中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为了在虎狼环饲中活下去,殿下对谁都戒心十足,虽然总是面上含笑,心底却无比的孤独和冰冷。
殿下无情不假,可是殿下对于姑娘的一片深情也不假。老奴斗胆恳请姑娘,珍惜殿下对你的感情,敞开心扉接纳他,照顾他,不要伤害他,不要让他再孤单一人……”
望着屈膝在她身前殷殷叮嘱的李落英,安溶月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动容,眸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双唇轻颤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化为无声。
远远的有钟声传来,随即响起悠远的号角。
吉时快要到了。
李落英拭去眼角的泪,起身再次帮着安溶月整理了喜服,让安溶月扶了她的手,走出房门乘上等候已久的红轿,由十六个精干周正的太监,一路抬至涤尘殿。
李落英上前打开轿帘,扶着安溶月登上高高的台阶。
与此同时,载着越季澜的红轿也穿过了夜幽王宫的正门,停在了涤尘殿门前。
这是越卫的要求,即使百里赢辰要立双后,可是能从夜幽王国正门名正言顺走入的王后,只能是越季澜一人。
这便意味着安溶月只有王后之名,没有王后之荣,即便将来死去,夜幽王国的宗祠内也不会有她的牌位。
百里赢辰答应了这个条件,让安溶月从后宫出嫁。
大战在即,百里赢辰不想因为这点事逼得越卫反目。
对于安溶月那边,百里赢辰并不担心。
一则安溶月完全不知夜幽王国封后必须从正门进入的规矩,二则百里赢辰并不打算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会娶她为妻,这些程序只是虚礼,与他将要给她的疼宠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更何况这个双后的位置,百里赢辰并不打算维持太久。
终有一日,他会让安溶月以名正言顺的王后之名,从夜幽王国的正门走入!
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同样穿着凤袍的越季澜从轿中走出,目不斜视地上了台阶,越过安溶月当先进了殿内。
看着越季澜目中无人地径直进入了涤尘殿,李落英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起来。
为了避免越季澜与安溶月碰面,李落英特意将二人进入涤尘殿的时间错开,没想到越卫竟提前一刻钟送孙女入宫,显然是有意为之。
十之八九,是为了借此向安溶月示威。
李落英暗自叫苦,唯恐事情会因此生变,情急之下又想不出合适的借口避开二人碰面,只得硬着头皮向安溶月低声道:
“这越季澜自小跟着越卫将军身边长大,舞刀弄剑性子火爆。这涤尘殿只有历代王后可用,老奴不能跟着姑娘一并入内。
若是稍后这越季澜有什么过分的言行举止,还请姑娘千万容忍,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倘若吃了什么亏,自然有殿下为姑娘做主。”
“嗯,我知道了。”
相较于李落英的忧心忡忡,安溶月倒是极为淡定,朝着李落英点点头让她安心,跟在越季澜身后走进了涤尘殿。
在殿外左右等候的侍从合拢了高大厚重的殿门,将李落英担忧紧张的视线隔绝在外。
随着殿门的轰然合拢,涤尘殿内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
安溶月站在原地,一时难以适应突然暗下来的视野。
鼻间有香气传来,与安溶月以往闻到过的味道都不一样,沁人心脾,又让人心安不已。
安溶月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觉得身子顿时轻飘飘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涤尘香来自这大殿横梁上涂抹的一种颜料,是夜幽国特有之物,现在已经很难寻觅。有洗涤尘埃,脱胎换骨之意。
少闻一些可以舒缓心神调理身体,若是闻得多了,不久之后药劲上来,整个人会神智不清,陷入一种似真似幻的境地,没有三日功夫,是完全清醒不了的。”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安溶月身边传来,言语间透着干脆利落。
经过这么一耽搁,安溶月的视线多少适应了暗漆漆的房间,听到声音之后,她微眯了眼睛望向身旁丈余处站着的那个同样穿着凤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