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屋内一片冷清。
玄离盘坐在墙边的矮榻上,手肘搭在曲起的右腿膝盖上,微微垂着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放松,心疼夹着气恼地看着身边垫子上伏着的一只红狐。
“我早就告诉过你,苏幕非是个祸害留不得,你听不进去也就罢了,可是他现在把你伤成这样,你却还要帮他隐瞒!玄妤,你是不是傻了?!”
玄离咬牙切齿,恨不得过去把红狐倒着提起来,看看能不能把她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
一千多年的姐弟,玄离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玄妤。
玄妤傲慢随性不假,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花痴。
更何况玄狐一族本就以貌美俊逸闻名,见多了各种俊男美女的玄妤早就对美色免疫。
虽然苏幕非确实要比那些族人更为出色一些,可是玄妤绝对不至于因此就被迷得七荤八素忘乎所以,这一点,从玄妤最初对待苏幕非的狠辣无情就能证明。
被众星捧月长大的玄妤一向吃不得亏,你犯我一分,我还你十分,睚眦必报是玄妤的一贯作风。
然后现在,就是这个有仇必报的玄妤,面对着族长和长老们的询问,决口不提苏幕非的事。
除了玄妤脑子进水傻掉了,玄离再也想不出别的解释。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玄离按捺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见玄离起身欲走,一直没有出声的红狐终于开口问道。
“我去告诉父王,让他把苏幕非抓回来!说不定从它身上,能找到救你的办法!”
若不是自己的修为受损尚未恢复,玄离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去找那个该死的妖狐苏幕非算账。
“不准去!”
红狐的情绪蓦地激动起来,跳起来朝着玄离厉声道。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插手!”
红狐说完,发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又放缓了语气低语:
“苏幕非自毁妖魄,怕是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即便你抓他回来,也没什么用。”
“有没有用试过再说!”
被红狐莫名训斥,玄离的怒火更加旺盛。
“若是就这么放过苏幕非,被其它妖族知道了,我们玄狐一族的脸往哪里摆?!”
玄离说完,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玄离,站住!不准去!站住!”
红狐嘶吼着跃起想要阻止玄离,元气大伤的它完全不是玄离的对手,被玄离用妖气凝成的墙壁轻松挡住。
眼看着玄离就要开门离去,红狐声嘶力竭地尖叫:
“如果你说出苏幕非的事,我就告诉父王是安溶月伤了你!她的饕餮血脉虽然尚未完全苏醒,不能为玄狐族生下天赋异禀的继承人,可是要是吃了她,不但可以完全弥补你的伤势,还能让你的修为更加精进!”
玄离一下子站住,回头朝着红狐皱眉道:
“她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来多事。”
“处理?你怎么处理?别忘了,即便现在苏幕非不顶事了,还有一个精通术法的百里赢辰一心护着那个丫头。
若是不说出真相让长老出手,单单只凭着你一人之力,不见得是百里赢辰的对手!”
红狐越说越激动,朝着玄离眼含泪光哀戚悲鸣:
“玄离,我现在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实在不想看到你也重蹈我的覆辙!”
“玄妤,你说,为什么安溶月不留在百里赢辰身边做她的安稳王后?为什么她明知危机重重却还是冒险进入玄狐族领地?明明没有任何血缘牵扯,却能做到这个地步,到底为了什么?”
玄离没有回答红狐的问题,而是若有深意地问了另外一串问题。
红狐被问得呆住,眼神瞬间有些飘忽不定,直到玄离催促,这才回过神来低语:
“我想,是为了情……”
“没错,就是为了情!”
玄离点头肯定红狐的回答,眼睛微眯似不屑似算计地冷笑:
“情情爱爱这种无聊的东西,蠢笨的人族最是喜欢。一旦被情所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现在安溶月对苏幕非情根深种,所以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若是我略施手段让她将这份情愫转移到我的身上,她同样会对我痴迷深恋,言听计从。
到那时,我再抛弃她,羞辱她,将她的真心和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让她尝尽肝肠寸断的情思之苦后再吞噬掉她的饕餮血脉,唯有如此,才能一雪我今日被她重伤的耻辱,也能为你报了被苏幕非伤害之仇!”
“你的意思是……要让那个丫头爱上你?”
红狐难以置信地问道,见玄离默认,急忙想要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这件事不可能的!情之一字,何止千言万语。你不懂情,又怎能将那个丫头的心从苏幕非身上抢过来?
玄离,听姐姐一句劝,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情浪费时间,现在就去告诉父王和长老们,让他们派人去抓安溶月回来,用她的血肉为你疗伤,否则……”
“玄妤,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差劲?甚至连一个人族女子都摆不平吗?”
玄离脸色有些难看,语气里明显不悦起来:
“那苏幕非能办到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办到。你说我不懂情,你不是同样不懂吗?既然不懂,又凭什么断言我不会成功?
玄妤,你等着看,最多三月时间,我一定会带回来一个对我情根深种,被我迷得死去活来的安溶月!
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我回去调息疗伤了。”
“玄离,你还是……”
红狐还想再劝,玄离已经收回妖气出门离开。
红狐没有拦阻,目送着玄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长长叹息一声,仿若自言自语般喃喃:
“或许我以前确实不懂,可是现在……”
夜风呼啸,从半敞的门卷了进来,吹散了红狐的低喃。
溶溶月色如流水一般倾泻在玄狐一族的领地上,也笼罩着独自夜行的玄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