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手中招魂幡指着苏幕非的鼻尖,脸上毫无表情,唇舌纹丝不动,从腹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吾等来此拘汝等魂魄,汝若是胆敢反抗,立即拘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白无常说到这里,话锋猛地一转:
“看在汝年幼可怜,吾等特网开一面,准你用贡品买命,快去拿些吃的过来,吾等为你再续几十年的阳寿。
若是不肯续命,现在就带汝去下油锅!”
黑无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阴测测地笑着,不时地抖动着手里的枷锁。
铁锁摩擦的声音在黑夜中响动,加上不知哪里传来的哭声,显得格外瘆人。
苏幕非面色不改,动作奇快地抬手抓住了白无常的招魂幡,猛地往回一扯。
白无常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有如此敏捷的动作和大得惊人的力道,招魂幡脱手而出,落在了苏幕非的手里。
白无常有些发愣。
他见过被吓哭吓跑吓尿的,也见过磕头求饶说好话的,可是从他手上抢东西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难不成这个娃……已经吓疯了?
没等白无常想明白,苏幕非抓着招魂幡朝着他的脚底下横扫过去。
“噗通”声伴着“哎呦”声一起响起,黑白无常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
苏幕非提着招魂幡上前,几棍子把黑无常砸得粉碎,又对着白无常举起了招魂幡。
“别、别打……我不干了……我再也不敢了……”
见识了苏幕非的力气,白无常不等招魂幡落到身上,慌忙爬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结结巴巴求饶。
“你是何身份?来此有何目的?”
苏幕非逼问。
白无常不敢怠慢,急忙有问有答:
“我、我自幼身子骨就弱,做不动农活只好学了杂耍和口技、高跷之类。
这几天封城没有买卖,好不容易找了点吃食又被别人抢走了,迫不得已弄了这幅装扮……我只是饿得昏了头,想骗点吃喝,绝对没有其他歹心!”
那人说着先是扯下脸上的面具和长舌头,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接着又拆下脚踩的黑色高跷,诚惶诚恐地给苏幕非看。
那高跷的颜色与夜色完美相溶,营造了黑白无常悬空的假象。
寻常人惊慌之下,根本无法看出其中端倪。只可惜苏幕非目力非同寻常,轻松便看破了这个障眼法。
至于那个黑无常,则是他精心制作的纸人,其中用几根竹丝穿过,用来控制纸人的手脚运动。
生怕苏幕非不信他的话,这人又掀起衣服,露出一根根清晰可辨的肋骨和几乎前心贴后心的肚子证明给苏幕非看。
“滚。”
苏幕非不想他吵醒安溶月,冷冷留下一个字后回到屋里重新关上了门。
方才吹入屋中的烟雾,只有安神催眠的效果,并非那些歹毒阴狠的夺命独烟。
加上其他所作所为,苏幕非知道此人确实并无杀人之心,也懒得和他纠缠,更不准备要了他的命。
因为苏幕非知道,安溶月不喜欢他的双手染上太多鲜血,所以他也在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杀戮。
见苏幕非不予追究,那个装神弄鬼的人起身就跑,暗自庆幸自己命大。
跑着跑着,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
这人以为是苏幕非改变主意追了上来,吓得正要转身跪下求饶,身上突然被一条又一条的胳膊紧紧箍住。
脑壳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苏幕非回到房中,安溶月已经醒了,见他回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
“外面怎么那么吵?打架了吗?”
“没什么事,只是有个人为了骗吃骗喝装神弄鬼而已……”
苏幕非简单地给安溶月讲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末了询问安溶月:
“如何?可有听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你这是在考我?”
安溶月反问,见苏幕非笑着默认,顿时起了好胜心。
苦思冥想了半晌没有结果,肚子反而饿得抗议起来。
安溶月顺手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块烤肉正要啃,被苏幕非眼疾手快抢了过去,用狐火热了以后还给了她。
“用这么厉害的狐火来烤肉,感觉肉都比以往要香得多。”
安溶月调侃了一句,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朝着苏幕非得意笑道: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苏幕非笑而不语,等着安溶月的回答。
“拱极城从传出疫病的消息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十多天的时间,拱极城又很繁华富庶,照理说这城中应该有很多存粮才对。
可是按照种种情形所见,城中的人显然有很多食不果腹。即便有人趁火打劫囤积粮食,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搬得这么干净。
这些粮食的去处,就是可疑之处!”
安溶月洋洋洒洒说完,见苏幕非微微点头,顿时嘚瑟起来,仰着头用鼻孔朝着苏幕非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苏幕非笑着把安溶月的脑袋按回正常角度,不理会她的挥拳抗议继续问道:
“既然发现了可疑之处,那有没有想过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粮仓看一看!”
安溶月迫不及待地叫醒羸弱少年和穗儿,带着他们出门去找粮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