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没有想到还能接到这串号码拨出的电话。她刚好在公司开会,大学教了三年之后也就当个挂名教授,已经很久没有回学校上课了吧,程池觉得头有点痛,也不想去想自己是不是被解雇或者被忘掉了。
“喂?”她的电话被拨了十几遍,因为是静音所以都没有接到。
电话那端传来轻微的风声和喘息,晏泽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对程池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于他而言,她一直是心底一个隐秘的依靠。旧账不想再翻,晏泽唯一记得的只有他找了她,而她来了。
“你先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缴费。好吗?”程池陪他坐在icu病房门口旁的长椅上,看到垂着头佝偻着背的晏泽,她站起来,冬天太冷,他的耳朵上已经被冻得通红,身上也冰冷。
晏泽抬起头来,眼睛被泪水冲洗的几乎透明。程池避开和他对视,目光落在他的耳尖上,三年前他耳朵发红还是在教室见面时,整个人生机勃勃像是一棵抽条的小枝丫一般。两只眼睛都盛满了春意,合在一起就是一整个春天。
她在接到电话的那个瞬间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三年前在夜店碰见他的时候那时候他外婆刚生病,他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在获得了高昂的保费之后,靠着他打工勉强可以维持基本的医疗费用和生活成本。
晏泽就这样很执拗的坚持了三年,他考研考到s城,偌大的城市他走过最多的路就是从学校到医院的路。这是他最亲的人。这次的手术费用很高,如果手术成功,奶奶大概还可以再坚持一年,现在的状态说是病入膏肓也不为过。这个数目是他无论如何都凑不齐,他鬼使神差的拨了她的电话。
她很快交完费回来,自己的银行卡蹭蹭蹭少了好几位数字,倒不觉得心疼,只是突然觉得少了很多安全感。毫不掩饰的说她喜欢钱,因为能带给她很多安全。
程池站在他面前,他垂下的头毛茸茸的,她收回了想要摸一摸的冲动,然后对他说:“走吧。”
晏泽已经冷静了很多,甚至把他刚刚哭的稀里哗啦的脸都给擦干净了,她很有洁癖,他不想她皱着眉头看他,让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犯错。
程池没说钱的事情,看着他上了车,一脚油门,保时捷911似乎是承担不了主人的火气,发出了轻小刺啦的一声。
她又带他回了那所小公寓,那个他们第一次遇到的,让他意乱情迷的地方。
眼前还是那个人,晏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喝吧。”程池把一瓶酒递到他面前,著名的断片酒,喝一瓶就醉。
晏泽很少喝酒,大部分都是他劝别人喝,他很讨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就算心里难受也不喝,清醒的时间可以让他多做几小时兼职,让奶奶生存的希望大一些,他就像是永动机一样,当跟程池上车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当程池递过来酒的时候,他突然感觉累了。
就是很突然的,感觉小狗找到了主人,所幸他风雨兼程,赶到了。
他昏睡过去之前朝她说了两句话,“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过后不久,就传出了他微微的呼吸声。已然睡着了。
程池把腿悠然的架在扶手上,空调的暖风把屋子里熏得热热的,她听到这句话之后轻声笑了下,突觉困意,显示屏上一串串红绿的数字看着它眼疼,她把正在看的期货行情关了,扯过一张羊毛毯子盖在身上,眼睛闭上也睡着了。
晏泽是被温热的舌头舔醒的,睁开眼睛一张硕大的狗脸靠在他面前,让他惊到往后弹了一步。熟睡之后的头有点痛,看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之后他有点懊悔,抱着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可以走了。”程池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去过医院后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洗了个澡之后她整个人都自在了起来。看到主人出来,柴犬傻兮兮的跑到程池的腿边,一直绕着她打圈。
晏泽局促的站起来,嘴唇上下张合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刚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我晚上还有事,你等会就可以出去了。”
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他心底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晏泽脚边被柴犬拱着,干净的毛暖烘烘的,他弯下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犹豫半晌把打好的消息反反复复的删除,终于按了发送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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