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男人貌似明白了,嘴里嘟囔说:"哦,是你们家大人要买房吧?叫你们提前来看看……你们跟我来。"
这就是脑补的力量吧?看起来应该是胖男人把这二人当作了是亲兄妹,于是,想要买房的行为便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跟在胖男人的身后,在过门槛的时候,郝佳伟还体贴地搀扶了小梅一把。
他们踏入一个小院子,院子后面还有一溜儿平房,应该是胖男人家居住的地方,里面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碰撞的声音。
"我带你们从后门进,以后,要是真的买了我的房子,我们就得把这个后门堵上了。不过呢厕所还在院子里,这个怎么解决,以后再说吧。"胖男人解释着,打开了一扇后门。
房子有些旧了,门窗也都不是很大,里面空间就显得几分逼仄和昏暗,而且墙壁和地面都是特别油腻的,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类似腐朽了的,不流畅的油烘烘的味道。
胖男人在昏暗的光线中,绕过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打开对着街道正中的那扇门。
光线透了进来,现在可以看清楚了。
胖男人刚才绕过的,正对着屋门的建筑物,是一个土灶台,同样是油腻腻黑乎乎的。
"我想起来了,这个房子原来是炸油条的。"郝佳伟多次路过这块地方,回想起来,这个门面从前所做的什么行业了。
怪不得这个胖男人那么胖,可能是是打小儿吃油条吃的吧。
小梅终于开口问话了:"这位大哥,我想问问,家里既然是炸油条,生意也应该不错吧?怎么好好的不干了呢?"
胖男人脸上的神色一下子便黯淡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家里,不太平,孩子……"
他停顿,接着说下去:"炸油条的油,把孩子给烫着了,这不,要想治好,得送到京城里去,给孩子植皮,说是得植好几次……"
这下,小梅和郝佳伟,也都沉默了。
胖男人接着交代了两句:"咱这房子,破了些,年代也长了,但是地点还行,周围邻居们,也都认可我这儿。你们要是接手,嗯接着炸油条什么的,肯定生意好。我急着卖房,也不多要价儿,你们回家跟父母说,就这两间门脸房,我卖一千块,不还价,不赊欠,要是需要用我们院子里的厕所,那我就不封这个后门,让你们随便走。"
"房产过户的手续都能办全吗?"李小梅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艰难,仿佛自己买这房子,有些落井下石似的。
"当然能了。"胖男人脸上又出现了几分光彩。
"那我回去筹钱,我可以先付给你点定金,你给我出个手续。"小梅顷刻间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明白了,她这时候买这两间门面房,并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在帮对方的忙。
"你们两个孩子,能做家里的主?要不,你们还是回家,带爸爸妈妈来吧。"胖男人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但是随后,就又替对方考虑了起来。
"这是我自己买房子,您看,这是我的身份证。"小梅的包包里还收藏着一件大宝贝呢,还没有稀罕够,正新鲜着、热乎着,拿出来亮一亮相。
拥有了身份证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胖男人认认真真的,又把小梅的这份证件,查验了一遍,眼睛里面的神情,转换成了成人之间的郑重。
"您给我写个收条吧,当是定金,这房子就再不能卖给别人了,我先给你一百元,最晚三天,三天时间,我肯定给您把一千元都凑齐了。"
小梅在这一刻,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都是那种,来自骨子里的自信。这自信,让她原本就美丽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把在一边的郝佳伟,看得痴迷了。
他觉得,他有幸遇到的这个女同桌,就是一个迷。
有时幼稚,不谙世事;有时又成熟了,成熟的像一个历经坎坷的商人;有时候,也傻笑,也疯狂,跟高向阳她们差不多。可是更多的时候,当李小梅安静下来,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子忧伤,又能把郝佳伟全身心的沉浸进去。
而现在,她又成了一个发光体。善良友爱,又不失果断。
郝大少爷忍不住又有些自惭形秽了。人家还只是一个女孩儿、毛丫头,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坦然自若的给自己购置房产了,用的还是自己挣的钱,怪不得她总是嘲笑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要伸手跟父母要钱花,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小梅拿着胖男人签的收条,临走前,又很诚恳的留下几句话:"我听说,用晒干了的绿豆皮压成粉,和着香油之类的东西,敷在被烫伤的伤口上,好的快。我没有亲自试过……"
两个人谁都没有心情骑着自行车了,就这么缓缓的,在街道上走。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人了,万一他是个骗子,说的这个故事也是假的,你交的那一百元钱,他也不承认了,怎么办?"郝佳伟忽然问道。
大少爷的家庭条件好,打小父母和姥娘姥爷、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也都是替他攒起来的,长大以后也给他专门办的存折。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做主买过大件的东西,更别说买房这样的,家庭大事了。
所以,对于小梅可以轻飘飘的直接就定下来买房子,还交了定金,他的心底里总是有些打小鼓,觉得不牢靠。
"放心吧,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骗子,但是,没有人肯在自己家里,诅咒自己的孩子,来坑蒙拐骗的。"小梅幽幽的说道。
她的心头有些疼痛,她又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个早夭的孩子,如果不是做母亲的愚蠢、懦弱,那么,那个孩子是会顺利地降生的。
没有过做父亲的经历,更幸运的,从没有接触过人生的苦难,此刻的郝佳伟,是理解不了小梅的感受的。
他看着女同桌,又一次露出了那种,从头到脚散发的忧伤,他融入不进去,帮不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