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言略微抬头,视线掠过离场的人们,只见贵族千金们都因为被迫离开而极其不满,尤其是走过苏沐言身前时,她们眼睛里都快冒出酸水了。
唉,她在心底默默哀叹,这些女子们啊,怎么想嫁的不是萧淳就是文雍王呢?萧淳和众多男子不清不楚,文雍王诡谲神秘深不可测,两个都不是善类,怎么就这么招小姐们喜欢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只见远方的尘土忽然开始飞扬,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赶来,为首那人正是文雍王谢寒松。他看起来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今日身穿劲装,神采奕奕,比往日温文尔雅的气质更添一分威严。
苏沐言向来喜欢好看的皮囊,眼前的文雍王身姿挺拔,面白如玉,五官端秀,称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她顿时对他好感增加了不少,心想着,怪不得大家都对他趋之若鹜——这姿色,勾引几个千金小姐确实是足够了。
那一抹带着金色余晖的身影越来越近,苏府众人感到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大。苏沐言站在前排,看着他利落干脆地翻身下马,缓缓朝这边走来。
“臣苏建,在此恭迎文雍王殿下!”苏建朗声开口道,苏老爷子在旁边也一起行了礼。
谢寒松上前扶起他,“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体恤!”
“沐言姑娘,之前见过。”他转向苏沐言说道,视线要落到她脸上片刻,又很快移开。
苏沐言眨了眨眼睛,明眸狡黠灵动,可爱至极:“小女子一介草民,没想到殿下还记得。”
“当然记得。”谢寒松有些急切地说道,随后仿佛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重新与苏建攀谈起来:“本王这次到南都是,嗯——是来拿药的。”
末句语气虚浮,显然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闻言苏建也是一愣,拿药?他南都苏氏的用药虽然奇特,但并没有奇特到千里迢迢来一趟专门讨要的程度,这文雍王编理由也不用心一点。
但殿下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苏建斟酌再三后,开口道:“其他药材倒还罢了,上好的红参确实难寻,这确实是老臣考虑不周了,劳烦殿下跑这么远一趟。”
“千万别这么说。”谢寒松连忙摆手,目光却有好几次不经意地瞥向苏沐言这边。
奇怪,文雍王这次回来,好像没有上次那样游刃有余了?
苏沐言暗暗观察着,她想起之前谢寒松因伤被困在床上的时候,都还不慌不忙,好似天底下没有他看不透的人;这次回来,气场强了不少,然而心事却更重了许多。
还有他回南都的借口,也是非常可疑,有谁会为了几种药材长途跋涉到南都的?多半是他到南都有什么国主委派的秘密任务,为了掩人耳目,这才用药材做幌子的。
苏沐言不动声色地跟着爹爹的步伐,脑子里却已经想到了刀光剑影、战场黄沙,看向谢寒松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敬仰与畏惧。
敏锐地察觉到她目光的变化,却不明白为什么,谢寒松心里顿生疑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穿的黑色劲装,想道,难道她不喜欢黑色,嫌弃黑色太过肃杀了?
他到南都故地重游,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前几日探子来报,萧淳向苏沐言提亲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就立刻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没想到路程走到一半,探子又来报,说之前的消息错误,萧淳没来得及提亲就被苏沐言婉言拒绝了。听到这个转机,谢寒松心里自然欢喜,可是路都走了一半,也不能倒回去,索性直接来了南都。
这边,苏沐言心里想着文雍王殿下来到南都,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她还是带着苏府躲远点为妙;
那边,谢寒松心里却只想着她不喜欢黑衣服,明日换成白衣或许会好些。
——世间所谓阴差阳错,大抵如此。
到了苏府,谢寒松本想再与苏沐言说几句话,但苏老爷子不由分说就把他叫到了净明苑。
他还以为心思被人发现了,正在慌张,就听苏老爷子说道:“殿下,你所练的功法有损身体,你可知道?”
谢寒松微怔,的确,自从小时候被人所伤后,天圣心法所练就的深厚内力就成了他自身的枷锁。
他的内力过于强大,因此在气血不足时依然保有灵敏的感官,在绝望中依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但同时,深厚的内力也在一刻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心脉。
功法越精纯,所遭受的痛苦也就越大,日积月累,现在已经到了动辄便心脉不保的地步。
苏沐言察觉他重伤的原因,苏建治好了他受伤的筋脉,可苏老爷子,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隐藏了许多年的病因!
按理来说,他本不应该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威名在外的文雍王,少年英才,所练的功法却在逐渐损耗心脉,这样的消息一旦放出,对于东上来说,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南都苏氏,果真名不虚传。”他轻叹道,“本王第二次领教了。”
这算是默认了。
在他面前袒露如此秘密,是对苏氏一族的信任。苏老爷子对此心知肚明,也不由长叹一声,“若继续练习功法,其中后果,殿下可曾想过?”
“若要悬崖勒马,便只有废去武功。”谢寒松淡淡地开口道,“而本王的武功,只有在东上无后顾之忧的时候,才可以废。”
苏老爷子很理解他:“所谓为国捐躯是也。”
弯起嘴角笑了笑,谢寒松忽然想起了什么,叮嘱道:“此事仍属机密,还请不要告诉旁人,本王怕有人趁机行不轨之事,也怕······有人过分担忧。”
说着,他站起了身,准备告辞去找苏沐言。
“这是自然。”苏老爷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先坐,我去给你找点大补心脉的药材。虽不是长久之计,可在关键时刻能保一命,也是好的。”
谢寒松只好又坐回椅子上,看着苏老爷子忙碌的背影,竟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