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言的这句话点明了苏常心思不正,但人家小厮跑了这么远的路送来这碗粥,苏建也不好意思不喝:“行,你放下吧。”
粥已经放凉了,多喝对胃不好,所以尽管苏建很想给弟弟面子,他最多也只能喝下一半,放下碗说道:“不错,二弟厨房的牛乳燕窝粥确实做得好。”
听见苏建对粥很满意,那小厮这才放心下来,回身告辞去向苏常复命。苏沐言怕他喝了凉粥闹肚子,去里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胃,正倒至一半,只听外院小燕惊呼道:“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她连忙扔下茶盏奔出屋去,只见苏建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面色扭曲而痛苦,印堂青黑,双目紧闭,显然是中毒了。
“那碗粥有问题!”苏沐言一边搭上他的脉搏一边分析,苏建十分注意饮食,外面的食物一般不入口,毒药只可能藏在苏常送来的那碗粥里。“来人,快去净明苑请老爷子,再把苏常给我叫过来!小燕,你帮我把爹扶到里屋,别让他被冷风吹到,就更要命了。”
扣着苏建的脉搏,苏沐言心里焦灼万分。不知是什么毒药,毒性居然如此霸道,她随身带的回门香竟然一点用都没有,苏建双目还是紧闭,甚至脉搏变得更加虚弱,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不出片刻,苏老爷子便带着文雍王急匆匆地赶到了:“是什么毒?”
“看不出来,只知道毒性猛烈。”苏沐言凝重地摇了摇头。
此刻苏沐言已经学有所成,连她都看不出是什么毒,说明这次情况真的很棘手。苏老爷子皱着眉头上前,苏沐言自觉地退开位置。
下人来报时,谢寒松正在净明苑中听苏老爷子讲养生之道,听说苏建有事,便也跟着过来了。此刻见苏沐言神色焦灼,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几乎要勒出血痕,他不由安慰道:“不要紧张,苏府里满是神医,令尊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沐言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把脉片刻,苏老爷子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毒,然而眼看着苏建的神色更加衰弱,他咬了咬牙,对下人吩咐道:“把侯箫小姐请来。”
门外很快就出现了侯箫一头雾水的身影,她知道苏建出事也很着急,可不知道自己来有什么用。苏沐言也有几分不解,只听苏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上次为侯小姐调理身子的那块麒麟根,还剩下一半。”
这举世奇药确实能救苏建的命,可它毕竟也是侯箫的东西,难怪苏老爷子要叫她过来。
苏沐言略有些迟疑,可侯箫却毫不犹豫地答道:“好!”
“你可要想清楚。”趁下人们去拿麒麟根的当口,苏沐言提醒道,“麒麟根举世难寻,也许再也没有下一块了。”
作为侯箫的好友,她不希望侯箫日后后悔。
侯箫却道:“我早就想清楚了!没有苏建伯伯和苏老爷子,我恐怕早就死于衰弱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呢?”
见她如此下定决心,苏沐言也就不再相劝。
将麒麟根熬汤给苏建服下后,他的脉搏果然趋于平稳。苏老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才有空问道:“他是怎么中毒的?”
苏沐言将苏常送粥的事情如实以告,苏老爷子果然震怒道:“我生的这是什么畜生,给他哥送东西都这么不小心?苏常人呢?!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他自然不会相信苏常是有意下毒,只当那粥来历不正,苏常没有察觉就转头送给苏建了。
“我早让下人去请了,可他一直不来。”苏沐言说。
“岂有此理!走,去偏房!”苏老爷子一拍桌,桌子腿纷纷抖了两抖。他对苏常的去向心知肚明——那个不争气的孽子,估计此刻还在婉儿的房里呢。
苏常将小妾安置在了苏府的偏房,还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今日涉及到苏建,他就不得不跟苏常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偏房内。
小厮来报的时候,苏常如苏老爷子所料,还在享受婉儿的温存,根本没有听见敲门声。
直到苏老爷子飞起一脚将门踹坏,发出惊天巨响,他才如梦初醒一般从床上爬起来,看清了来人后吓得不敢动弹:“这······爹,您怎么来了?”
“你说呢?!”苏老爷子瞪起眼睛本就不怒自威,此刻真的怒了,气势更是翻倍骇人:“你给你大哥送的是什么粥,谁送给你的,快说!”
苏常懵了,“没、没有人送给我,那粥是我家里的小厨房做的,我尝着味道很是不错,顾念起兄弟之谊,就想着给大哥也送一份——爹您此番上门,莫不是也想要一碗?”
这番话给苏老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婉儿比他机警,见形势不对,连忙拉着他跪下,老实交代道:“婉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那粥无论做了什么手脚,都与我和苏常不相干!那粥原本是给我喝的,一时兴起才送了苏建大哥,根本来不及图谋!”
从看到偏房里婉儿的那一刹那,苏沐言就明白了一切:苏常要让婉儿光明正大地回到身边,就必须经过苏老爷子同意;要苏老爷子点头,则须先说服苏建。所以,他讨好的心多半是真的,只是道歉的心不诚而已。
“当真?”苏老爷子眯起眼睛,他总觉得这个婉儿过于油嘴滑舌,说的话丁点都不能信。
“沐言相信她。”事关苏建,苏沐言终于放弃了以往在苏常一家面前伪装的木讷神色,沉稳淡定地说道,“现在,婉儿夫人,还请仔细回想一下这碗粥从厨房到你手上,都经过了哪些人。”
苏常有求于苏建,就算他对自己哥哥有杀心,那也必须等到所求之事完结才会动手,此事多半不是他所为。
这么厉害的毒药,也不会是哪个厨子搞出来的。故而,苏沐言的思绪转了一圈,已经快要觉得是府外的严凛托人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