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松早就料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无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想要月华缎，只需跟我说一声就好，无需与八星鼓楼交易。”
这句话又是一个线索，苏沐言忽然回忆起：当今国主用的就是月华缎，八成就是他给的！
亏她当时还纳闷，什么样的死敌会给对方送月华缎，现在看来，只是人家兄友弟恭而已。
“这、这是机密吧，我能知道这么多吗？”苏沐言忽然想到这一层，“不会明日就有黑衣人来我房里要割我舌头吧？”
她没有涉猎过江湖，却对江湖帮派威胁人的手段十足熟悉——苏建当年医治过一位江湖人士，引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给当时幼小的苏沐言带来了很深的阴影。
谢寒松垂下眼睛，敛去眸中的一丝笑意，“自然不会。这是我主动告诉你的，只要你不告诉旁人，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他说得轻巧，旁边暗处的陈南和清霰却早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一般让文雍王殿下主动开口告诉这么多机密的，除了国主，便是死人了。
“殿下这可是真没把沐言小姐当外人啊。”陈南捂着胸口说道，“要命啊要命，万一沐言小姐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清霰立刻维护新主：“殿下既然能告诉沐言小姐此等秘辛，自然是赌上全部身家信任她，你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也是。”陈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幸好殿下还有点理智，没有说出死门的事，不然——”
陈南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自家殿下又开口说道：“其实八星鼓楼之后的组织叫死门，是皇兄以前创立的，他继位国主后，就把门主之位让给了我。”
怀着不可言喻的心情，陈南与清霰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震惊：完蛋，殿下这回是真完蛋，连国主的秘密都被他抖落出来了！
苏沐言也被这话唬了一跳，她没想到，谢寒松当着她的面，居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死门”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恐怖，她赶紧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据说当年萧淳用青楼花魁送给他的珠钗换了月华缎，那珠钗是什么样子的，漂不漂亮？”
能被青楼花魁看上的东西，式样一定十分精致，若她能亲眼见到那只珠钗，再找人批量生产，这首饰工艺品的生意不就做起来了吗！
“珠钗？”谢寒松微微挑眉，眸内光华闪动，似是又回忆起了什么，“原来当初那人就是他······”
“什么人？”苏沐言没想到谢寒松还会记得此事，看来这事虽然年代久远，但依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沉浸在回忆里，谢寒松目光悠远，缓缓地说道：“当年，我也还没有接管死门，这事也是听皇兄讲的。
那青楼花魁的身份只是一层伪装，她其实是从河焰来的女谍者，却不知为何，在任务中途背叛了河焰国主。
为了换取在东上活下去的身份，她顺水推舟，跟皇兄做了个人情，把河焰的情报封在了一个钗子里。本来要直接把钗子拿给皇兄，但她当时已经被河焰的人盯上了，情况紧急，她不得不把钗子送给一个相好的官老爷，自己连夜逃走。
她故意跟那位官老爷说自己看不上他，算好了他会一气之下去八星鼓楼，用这钗子交换天下至宝月华缎，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皇兄就得到了这只钗子。”
“这么看来，那个女间谍还蛮聪明的。”听完后，苏沐言评论道，她对于聪明人都很喜欢，于是接着追问：“那后来呢，女间谍怎么样了？被河焰的追兵追到了吗？”
谢寒松摇了摇头，“之后的事情连皇兄也不知道了。那位女谍者做事太过谨慎，又打定主意销声匿迹，肯定不会让我们知道她的消息。”
闻言，苏沐言的心头泛上一股淡淡的怅然若失之感，“这样啊······”
这么一个妙人，难怪让萧淳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甚至连全天下的女子都视作仇敌。可惜现在竟然杳无音信，不然她一定要特意去拜见一下。
“你对她很好奇？”谢寒松问，“若你真的很想寻到她，我可以让死门的人出去找一找。”
苏沐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这点好奇心还不至于动用死门的关系。再说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人应该早都抹掉了自己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找了也是白费力气。”
听到这里，陈南悬起的一颗心才感到了些许的安全：“还好，沐言小姐是个有脑子的，要不然殿下可就成昏君了。”
清霰皱着鼻子挤兑他：“私下里你就是这么说殿下的？小心我跟他告你黑状！”
此时苏建打发人叫苏沐言，说是有家事商量。她前脚刚踏出门，谢寒松就毫无预兆地开口唤道：“陈南！”
“属下在！”他一边飞身而出，一边心里打鼓：殿下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召唤自己，不会是听到了自己刚才发的牢骚吧？
幸好，谢寒松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反而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沐言果真很喜欢宫里的笔，让内务府多做几只，和松墨一起送来。”
“是！”陈南应着，忽然想起方才收到的消息，语气有些迟疑地转述道：“殿下，方才国主来信，问殿下有没有把竹蜻蜓攥在手心里。”
“他有说别的话么？”
“没有了，就这一句。”
谢寒松一愣。在皇兄和他的书信中，为了安全起见，各项事物都有密语代替，但竹蜻蜓这个密语却是第一次见。
竹蜻蜓是他幼时最喜爱的玩物，可是他已经很久都没碰过这种幼稚东西了，皇兄到底什么意思？
“属下斗胆猜测圣意，圣上的意思，是不是在问苏沐言小姐？”陈南大着胆子说道。
谢寒松不假思索地反驳，“别乱说，沐言不是玩物。”
被他眼里的柔情和严肃的语气同时震慑，陈南知趣地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