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楚言孤身一人来到了波士顿,这个马萨诸塞州首府,也是美利坚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的最大城市。
当然,这并不是楚言第一次造访波士顿,只不过跟多年前参与电影路演时,走马观花般的行程不同,这一次,他将要进入本地的东波士顿警察局,接受为期两个月的学习跟训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等电影《无间行者》开拍后,他还要在这里,进行为期数月的拍摄工作。
作为“五月花号”当初的登陆地,由欧洲清教徒移民建立的波士顿,在美利坚历史上,一直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当然对于楚言这个外国人来说,对波士顿的了解,更多还是停留在,出自波士顿都市区的麻省理工和哈佛大学,这两所世界顶尖学府身上,顶多再加上世界知名的“波士顿龙虾”。
在改编版的《无间行者》剧本中,马丁导演便将故事背景放在了波士顿这座历史名城,其实原本楚言以为,出身于纽约且目前一直定居纽约,甚至还是亚平宁后裔的马丁导演,会将故事背景放在他更为熟悉和了解的纽约城中。
不过在后续的沟通中,楚言也理解了马丁导演的想法,毕竟,关于纽约,关于亚平宁后裔建立的纽约黑手党,已经有了《教父》的珠玉在前,就算《无间道》的故事提供了新的灵感,也未必就能挑战《教父》的成就,甚至还会在一定程度上,与《教父》中的某些设定重合,既然是用来冲击奥斯卡的力作,那还不如换个其他的背景。
若是将大苹果城和亚平宁黑手党排除后,留给马丁导演的选择就不是很多了,幸好,同为东海岸着名城市的波士顿,完美契合了剧本的要求,同样是历史悠久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同样是社会精英和底层贫民共存的社会形态,甚至波士顿作为爱尔兰黑帮在北美大陆上的发源地,其黑帮历史之悠久,还要超过身为“后起之秀”的亚平宁黑手党大本营纽约城。
事实上,美利坚土地上的黑帮文化,是有着其独特历史背景的,就以波士顿地区的爱尔兰黑帮为例,从19世纪中叶开始,大量原本生活在英吉利人统治之下的爱尔兰人,因为连续两次大规模的饥荒,吃不饱饭的贫民,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位于新大陆的美利坚讨生活。
很显然,类似这样的街头暴力组织,不可能是由那些地主和工厂主们建立的,这些一无所有的爱尔兰人,来到美利坚后,仍然只能居住在拥挤的贫民窟,从事着最苦最累的工作,唯一的好处是,在劳动力严重不足的美利坚,大家最少能混口饭吃。
然而,跟后来大量因为资本家剥削过甚而破产,来到美利坚的亚平宁后裔一样,即便离开了土地,从雇农身份变成了工人,他们仍然要面对来自北美大陆,新兴资本家们的压迫和剥削。
再加上,在以基督教为主流的美利坚,一直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和亚平宁后裔们,还成为了宗教意义上无法被同化的“蛮族”,甚至受到部分基金基督徒的宗教迫害,这也逼得他们更加团结和排外。
事实上,无论是爱尔兰黑帮,还是亚平宁黑手党,在诞生的最初,都是为了对抗工厂中的工头和宗教迫害,用暴力手段保护自己和家人,直至后来逐渐渐行渐远。
不过,出于民族性的差异,很快,原本处境差不多的爱尔兰人,就跟纽约城的亚平宁后裔,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纽约城的亚平宁黑手党,成为了北美大陆贩运违禁品的开创者,很快就占领了美利坚的违禁品市场,暴力手段也都是为生意服务,走上了疯狂追逐经济利益的发展道路。
至于爱尔兰人,不知道是不是自从遭遇英吉利殖民之后,长期与英吉利人进行反殖民斗争的缘故,在发现了美利坚社会快速城市化和落后迟滞的城市管理之间,巨大的权力真空后,他们选择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他们通过种种街头暴力手段,成为了社会地下秩序的支配者,掌控着街面上的人和事,特别是乐于满足底层贫民和新移民后裔的需求,远比高高在上又效率低下的地方政府更接地气,得到了大量底层民众的支持。
然后,通过这样的方式,爱尔兰黑帮开始掌握了大量选民和他们手中的选票,这让他们进行政治投资变成了可能,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爱尔兰后裔中的精英阶层,逐渐开始转型为政治人物,然后依靠着自己的出身背景,与爱尔兰背景的社团,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最终成功跻身美利坚政治生态的最高层。
这些信息,都是楚言在与马丁导演和编剧团队的沟通之中了解到的,而在电影中,大反派弗兰克卡斯特罗,就是一个非常传统且邪恶的爱尔兰裔黑帮头目。
在大多数美利坚人的印象中,爱尔兰黑帮的最大特征就是,在坚持暴力手段的同时,喜欢栽培同社区的年轻人接班,同时不惜手段试图插手政治,而在电影中,卡斯特罗亲自培养年轻手下进入警方卧底,而不是花钱收买警察的手段,确实更像是爱尔兰人,而不是亚平宁人的手腕。
对于美利坚政治生态并不熟悉的楚言,虽然了解到了许多这方面的内容,但毕竟还有些遥远,直到马丁给他举了一个,美利坚最成功爱尔兰裔家族的例子,楚言才真正意识到,爱尔兰移民后裔这种生存方式的高明之处,毕竟,大名鼎鼎的肯尼迪家族谁不知道呢?哪怕美利坚是个标准的移民国家,可是能成功当上总统的非撒克逊人,可没几个人。
直到楚言亲自进入东波士顿警局进行学习的时候,他才更深刻的认识到,一个像美利坚这样,由移民构成的,贫富差距极大,种族分裂严重的社会中,当警察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是的,如果只看市中心、金融区、那些中产以上的高端社区和南波士顿滨水地区的富人区,甚至再远一些的剑桥市等波士顿远郊,看看麻省理工和哈佛大学中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学子,或许是一片海清河晏。
但波士顿还有大片的贫民区,切尔西溪两岸天差地别的建筑风格都显示着,这同样是一座天使与魔鬼并存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