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龙女是雅也的常客,拥有无尽的财富和凡人达不到的地位。
慢慢的,雅也一楼头排座位终日只有一人入座,一身白青西装的九灵龙女。
直到有一天,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坐在了龙女旁边的座位上。看样子颇为精通曲艺,对白凤鸣的名曲《梨花颂》更是喜欢,回回打赏金银珠宝。他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古有诗曰:面如中秋之色,色如春晓之花。映在他身上一丝也不为过。他比白凤鸣生的精致许多,淡水之眉般温润尔雅,远山之质般纯然天成。只是有一丝干练之气混不如他周身铅华弗御的气质,倒多了些让人更加倾心爱慕的吸引。
“你好,我叫淳一。”他朝身旁的龙女微微颔首,规规正正,很是得体。
龙女也只是点头应了应,便不再说话。
一场戏听下来,淳一喝了许多杯茶。都是细细品味,有些一丝不苟的执着,只是这生硬的执着在他身上没有什么牵强与固执,反让人觉得良人繁繁,岁月静好。
几天下来,淳一每天下午都来,一听便是到傍晚。直到有一天戏结束后,淳一突然朝龙女笑了笑,瞬间有种春风一夜来,万树梨花开的美感。
他说道:“姑娘好像很喜欢听戏?”
龙女一怔,只是觉得话有些不妥。仔细一想才想到自己如今女扮男装,他是如何分辨出自己是女人的:“你看出来了?”
“世上哪有这么清秀的男人,若是有,我宁愿改之短袖~”说罢神色一正,颇有深情的道:“姑娘你很漂亮~”淳一一笑,又抬手品了品茶。
龙女也暗自无奈的笑笑。淳一又仿佛释怀道:“世道乱,姑娘这样也好,旁人看不出,安全。”
龙女又细细瞄了瞄他,容貌资质不逊白凤鸣。只是不如白凤鸣舒服,总觉得那一汪芳泽滴露般的眼睛藏了许多,如同轻云奈何蔽月,流风却又回雪。而白凤鸣则悲观尽数写在脸上,逢春不藏雪,到冬不生花。一切喜怒哀乐能从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看个淋漓尽致。谋不同道亦不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叫淳一?”龙女问道。
“嗯,在下东涵淳一,来自日本。”淳一伸出手,微笑的看着她。
龙女盯着他的眼睛,眸光一冷怔道:“日本人?你是日本人?”
淳一仿佛看出龙女之所忧:“对。我在中国出生,祖籍在日本神户。”他笑了笑,并不轻浮,很是恭敬。
龙女不理会他,默默的端起茶杯眼都不抬,只顾冷着脸品着茶:“中国话说的不错。”
“没办法。中国是我第二个家。国与国之间有很多事,我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淳一。”远处,白凤鸣卸了装扮从后湘走过来。他向他招手,跃眉烁眼,盛颜柔声,颇有人面桃红相映红的美意。他朝龙女和淳一走来,淳一一见到他便缓缓站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淳一笑道:“车都备好了,咱们走吧。”
说完又朝龙女问道:“我们有点事就要离开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白凤鸣一愣,有些无欲无求的眼神像白色的风沙,无声的扫过一眼女扮男装分外清秀的龙女。
“有缘会再相见的。”九灵龙女冷笑一下,准备离开。却又转身回来问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本地人,想问个路。”
“哪儿?我是本地人。”白凤鸣静静地说道,语气中带了一丝质疑与冷漠。管子观详着龙女,似要一眼望穿。
龙女笑笑,的你眉难掩雀跃。她对上白凤鸣的眼睛,似又有一股清凉袭身:“仙留。”
一辆日本汽车穿梭在北镇街头,淳一朝后座的龙女和白凤鸣说道:“好巧啊,凤鸣要回仙留老家,正好与姑娘同行。那姑娘要去仙留干什么?”
“回家。从仙留。”龙女轻轻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往外瞄了一眼。
白凤鸣不可思议的看着龙女,自持身份十分冷静:“仙留不过是个村庄又不是码头,你家在哪?为何要从仙留回家?”
“我家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说完又觉得有些许不妥,忙掩饰道:“但是我在外地长大没回去过。我是回老家祭祖。”说罢脸继续瞥向车窗外。九灵龙女一张绝色容颜迎上海湾的清透晨光,阳光仿佛充沛了灵魂,与之合二为一。完美的侧脸想要溶解在这春光之中。白凤鸣一个转头,正对龙女侧畔如玉之耳深陷了神。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了过来,不再是在微绿微蓝的海水中,而是俯身于阳光下。
淳一在副驾驶不明白身后的状况,只顾看着前路说道:“是岛村吗?东海无边无际,上面有许多小的岛屿也有人居住对吗?”
这话像是再问白凤鸣,他缓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龙女,醉公之意不在酒的答道:“我在仙留住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东海上有什么岛村。”
淳一在前排笑道:“是是是,我常听你说东海不似一般,有些神话和传说。你不是说过海那边还有山山上还有仙吗?”说罢像是很轻松的说道:“这次跟你一起回去,我还真想去海上看看,看看有没有你说的五座仙山。”又一笑:“不过地理上说,东海之东是太平洋,太平洋彼岸是美国。嘿嘿,到底有没有仙人?”
白凤鸣刚想回答却被龙女抢了先:“在日本有神仙吗?”
淳一一愣,说道:“也有,不过和中国的仙是两码事。在日本的仙没有无尽的生命,也没有很神秘的居所,但他们异于常人。我说不上来,总之不一样。”
“神是中国的,只有中国有。”白凤鸣不紧不慢,却又让人难以小逊。
淳一在前排一皱眉头:“神和仙……不一样嘛?”说罢又补了一句:“东海有仙……也有神吗?”
“当然。”白凤鸣缓缓道言。
车子远离了有些糟乱的镇市,逐渐驶进远郊。凹凸不平的长缓山坡,有许多蜿蜒的土路。白凤鸣曾为家长修炼了这条平路,否则车辆根本无法进村。
“东海之仙在山,东海之神……在海。”白凤鸣颇有些自豪的说道,能感受到他十足的底气。
东涵淳一问道:“神住在海里?”
白凤鸣下意识看了一眼龙女:“住在海里的……是龙。”
车里氛围突然静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内心翻来覆去的揉捏这这个字眼“龙”
淳一尴尬的笑笑:“我知道,你告诉过我。龙真的存在。这种象征无上尊贵的生物只在传说中出现过,而且……”淳一放低了声线:“你亲眼见过……”
“自古都有很多人说见过龙。世上根本没有龙,白先生所谓的亲眼所见可能只是大鱼或者大型海蛇。”龙女只好给自己解围。
白凤鸣冷冷笑了笑:“同为海边渔民之后,海中到底有没有龙,这位小姐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神话中出现过不少的龙,也有很多人亲眼见过。包括我,只可惜当年人面桃花相映红,后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最后只留得桃花依旧笑春风。”
话音刚落,仙留到了。
刚打开车门,迎面而来灌入骨髓般清凉剔透的海风,夹着摩密的雾气,吹荡着人的衣鬓。
一眼望去能看到仙留最高大的建筑,建在东面临海礁石上的庙堂,赤红色琉璃顶,碧绿青檐,飞衍横出,上面是要飞起的十八煞中的反光煞——龙之三子嘲风。
龙女见到庙堂之顶上自己三哥嘲风的石像便飞快的扭过脸去,却撞到了白凤鸣身上。
“你怎么了?”白凤鸣问道。
九灵龙女躲闪着目光,吱吱呜呜。石像中藏着神明暂存的分神,若被三太子嘲风发现自己善离岽嘼宫来到人界必定会被抓回去。
“没什么……我很好。”龙女紧张的简单搪塞。
白凤鸣看不出什么端倪:“你不是要回岛村吗?我可以让村里水性好的渔夫度你。”
龙女笑笑:“不用了,我……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不回去,等到……等到以后,我和……我和爹娘一起来。”
白凤鸣眸光一冷:“你好像很慌……”
龙女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汽车做的我不舒服,有点难受……”
淳一走过来:“大概是有些晕车吧,很多人都有这个症状。咱们去海边走走吧,东海的海景还是很美的。”
三个人不同而和,并肩朝礁石走去,逐渐远离了庙堂。龙女回头看了一眼在强烈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琉璃嘲风,眼神闪过一丝恐惧。
白凤鸣心思细腻,捕捉到龙女快速的眼神。他也下意识的朝她的方向看去。
满目海光中,只有一方赤红庙堂映入眼帘,而那庙堂最吸引人的,便是两边飞衍上的龙之三子的石像。
一行人散步到海边,没等停留片刻,海上不断飞跃起许许多多的鱼。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兴奋异常,天空中晴天一声恶雷像把天空劈成两半,像是狰狞的大手和邪恶的牢笼在天空中呼啸。
淳一抬头看了看瞬间黑透彻的天空自言自语不可思议道:“怎么回事……”
又连忙对白凤鸣和龙女说道:“咱们要不赶紧走吧,这天像是要下雨啊~”又望了一眼逐渐饿恶势的天空说道:“我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你们俩个别动。”说罢便自持身份去找司机。
龙女心知肚明,东海已经知道了她私闯人间如今要捉她回去。一时惆怅上脸,紧皱眉头。
白凤鸣站在呼啸不停的海风中分外坚定,神色无常亦如初次相见,他平平静静的说道:“你要走了吗?”
龙女一愣,风早已吹走她白色的礼帽,飞扬起她及腰的秀发,青丝拂过她皎如月色的容貌,像白凤鸣舞动的水袖,浮动在她白玉般的耳朵旁。两个人共同埋藏的心思被这来者不善夹带死亡的大风吹来,都敞亮了心扉。龙女看着白凤鸣,无话可说。
白凤鸣笑了笑:“当年在海里……谢谢你。”
“你……”龙女刚开口却被哽咽塞住,一腔酸楚堵住七情六欲,欲说又止。
“我是那个你在海里救下的孩子,从那之后,我每天都在那块好好的石头上跳舞,想再次看到你。”少年拆封了尘封多年的心事,一字一句,说的这样动情,哪里需要字字珠玑的美好言语。只是他满是你的眼神就足以让你满身颤抖。
天空又是一声巨雷,海浪不断翻滚,掀起巨大浪花,带着怒气的白浪翻滚到两人脚下,白凤鸣在次抬头时,龙女已经褪去了一身英气,化身一身粉白古衣,浛入春日之雪,释于绿海之边。眉藏无尽秋色,怎奈冬寒不远。她赤身一人立于无边海岸中,浑身释放着北方佳人,绝世独立的美。白凤鸣眼中心里尽是这六界海域第一绝色,龙女好像周身散着光芒,在这浑浑噩噩的黑云密布下。
于旁人来说,九灵龙女或许可以以容貌著名,可以以出身著名。而与白凤鸣,不在是一笑倾城在倾国,也不在是佳人一去不在得。因为,她是他的信仰。
龙女好像飘荡起来,眼角挂泪却不知心中恨谁。她从未那么温柔的对一个男人这样笑过,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耳畔似乎又响起了白凤鸣深情唱着《梨花颂》,一字一句,用尽此生深情。
她纵有倾城姿态,纵有万千芳华,但在她身上却有着无人知晓的秘密。她戴着面具过着日复一日,万年如一的日子,名灌三界,尊宠八方,,,那万丈海底无尽奢靡的岽嘼宫啊,隐藏光芒,囚禁行囊,她被困在一个万年前的传说里,万年来像是无动于衷的等待着已经公布于世的未来。龙之九女,其尊可圣:新世之晓,出于岽嘼。。。。。
“我从东海来,是海中的龙。我的名字,叫兮。”
海浪已经稀释了声音,心中的震撼如涨潮之水般充沛了整个天空。时间已经挣脱痛苦,满目都是面前的这个人。白凤鸣仿佛看到她冲破碧蓝海天,蜿蜒冲云之上,九重云霄做景,五仙神山为宾。如同十几年来朝思暮想一般,他站在胶州之滨,她停在东海之畔,隔着海天一色,隔着人世情长。借雾托雨,心魂合一.......
等东涵淳一回到海边找白凤鸣时,只剩他自己痴痴的对着洗净一切爱恨的东海失魂落魄。这风华绝代的一代青衣如今就像戏中的霸王失了虞姬,梦梅别了丽娘,无数过往全在一汪泪眼中。所谓男儿有泪不轻,经年一别,心领神会,原不过未到伤心处。
淳一愣在那里,眺望着四周:“那姑娘人呐?”
“她走了。。。回了属于她的地方。”白凤鸣静静答道。
“走。。。回岛村了吗?”
白凤鸣像是放空魂魄,有些气绝的一笑:“她不是人。。。不属于陆地。”
淳一打起精神上前一步问道:“什么意思?她。。到底去哪了?”
白凤鸣面朝仿佛千年已过的大海,风平浪静,一望无际。干净出尘的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他像是自已自语又像是释怀感叹,将自己的身心都托付给了大海:“她是龙,住在海里。她的名字,叫兮。”说完终于忍耐不住,眼泪顷刻而注。
海平云生鲸,林蓦鹿语鸣。
风埋沧生远,心魂渡寒星。
怅我有兰舟,愿殇东海行。
纵使凤郎心以往,潮过古枉今。
在得龙泣重夜月,生死与别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