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中图像的冲击又加上马建略带羞愧的阐述,张云轻只觉得一股寒气悠然从自己尾骨传出,缓慢而执拗地传达到脑部,沿途留下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没事的!我会同我叔说的!”张云轻有些结巴地说道,同时夹紧了自己两条弱不禁风的双腿。
“谢谢!”马建粗声道。
“不客气!等我回信!”张云轻连忙道。
“对了,你家住的地方怎么这么偏僻,要不是我是土生土长,还真不知道这里怎么走!”
“嗯,我也不太熟悉,我也是才搬到这里的!”张云轻立刻解释道。
车厢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张云轻拼命想要找寻话题,但能想到的总怕这暴力男听着不顺耳,沉默良久,终于试探道:“马大哥,这么说您对市里的道路情况都了解的十分清楚了?”
“还行,我小时候跟我爸跑过出租!”马建紧绷的脸庞上难得露出了微笑。
“那我想打听下,您知不知道有个益海市橡胶轮胎厂?”张云轻故意提起破案,想来这暴力男肯定有兴趣。
“知道!就在国道302线旁边,已经荒废了!等着拆迁!怎么,你要去那里?”
“明天你能带我去一趟吗?”张云轻道:“我今天就在档案室查这个厂的案子!”
“案子,你在查案?”马建有些不信道。
“嗯!我是五科特聘专家!”张云轻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加封了一个响亮的职称。
“五科?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局里一共刑侦三个科室,没听过五科啊!”马建疑惑道。
“我没说刑侦,我是五科!”张云轻心中一凉,但又狡辩道。
“是吗?你查的是什么案子?”马建依旧不信。
“干尸案!我叔交给我的!”张云轻为了能使谈话继续下去,信口胡言道。
“干尸?”马建缓缓道,“是不是隔了多年才发现的尸体?”
“1950年的悬案!”张云轻立刻得意道。
“我靠!我马上载你过去看看!”马建立刻兴奋起来。
“马哥,现在天色都暗了,我们,我们,”张云轻没有想到马建竟然这么投入。
“办案子!不分什么时间!”马建熟练地改变着行车路线,一本正经道。
“我,我,”张云轻再次紧张地握住扶手,艰难地说出两个“我”字后,干脆就闭紧了嘴巴,听天由命起来。
夜色渐黑的国道上,车辆都是加速行驶,匆匆闪过的车灯不时刺亮张云轻的双眼。由于已是郊区,路边的建筑时而密集时而稀疏,但每一处建筑中传出的光亮,都能让驾驶者感到淡淡家的温暖。
在这一片归心似箭的洪流之中,张云轻紧握着把手,忐忑不安地小声劝阻道:“马哥,我们明天再去吧!我先请你吃饭,这案子好多年了,不急在一时!”
“咱们先去看看,又不是要破案!”马建狠狠地踩了下油门,兴奋道:“这是咱们的案子,你就不想早些破案?”
“咱们的?案子?”张云轻小声重复着。
警车缓缓拐进一条乡间小路,除却车灯照射到的范围,四周一片漆黑,颠簸的小路让坐在车中的张云轻上下起伏,使他渐渐升起了强烈的不安感。
“应该是这里了!”旁边马建的声音充满喜悦,急促道:“我们下车去看看吧!”
“嗯!”张云轻极不情愿地走下警车,看着被车灯映照出的一扇满是斑驳锈迹的铁门,紧张问道:“马哥,您带枪了吗?”
“带枪?不出任务带什么枪!”马建看着有些畏缩的张云轻鼓励道:“没事,有我!十几个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对!你不放在眼里!我也不放在他们眼里!”张云轻小声咕噜道。
看着铁门上的锈蚀大锁,张云轻期盼道:“马哥,门上锁了,我们可不能破坏人民财物,今天就回去吧!”
“没问题!”张云轻没有想到马建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刚想对正在四处查看的他表示无比的敬意,但随后马建的话语就让他如坠冰窟。
“云轻,我先托你上墙,这么矮的围墙,我自己一番就能进去!”
张云轻完全是被人给扔进围墙的,幸好院中杂草丛生,这才没有受伤,还未等他诉苦,眼前就又多出了一面肉墙。
“我们往哪走?”马建拍了怕巨掌问道。
“厂宿舍二楼206室”张云轻无奈道。
“在哪?”
“我不知道!”张云轻像被正在审讯的英雄般一字一句道。
“那就找找!”马建无所谓地打开了强光手电,抬脚向远处恶兽般趴伏在地的老旧建筑走去。
“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待在公安系统里!”张云轻暗自腹诽道:“把疑犯打成那样,为什么不开除他!难道他上面也有人?我现在是被厄运缠身了!真他妈的!我怎么就不会开车呢?我要是会开,让他一个人进去,我自己开车走!哎!昨天的执念只会让我看报纸,怎么就不能让我会开车呢!”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就生出强烈想要到医院中探望那个无助女生的想法。张云轻猛力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现在没时间,谁让我不会开车的!”
残破的,有些低矮的数栋小楼在淡淡的月光下坚强地耸立着,周围被十来间宽敞的厂房所包围着。想来当年这橡胶轮胎厂在市里也是重点单位,占地足有几十亩,厂房之间破损的水泥路面上偶尔露出的杂草足有一人高度,更别提靠近厂房的污水沟中杂草的高度。阵阵虫鸣之声自四周传来,一股股莫名的臭味也时隐时现地飘过鼻端。
马建手持着电筒大步穿过草丛,还真有种披荆斩棘的感觉,但身后的张云轻却越走越怒,因为被马建健步压倒的茅草反弹回来,不停地抽在他的脸上。
“大哥,你能不能慢点!”有意想要躲避的张云轻不由埋怨着,但脚下丝毫不敢停顿,生怕一时大意,跟丢了这意气疯发筋肉男。
“快到了!你看,这楼墙上有字!”马建兴奋道。
一个大大的光圈照亮了一栋破楼的外墙,一句暗淡的革命口号正下方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大字,由于油漆的剥落,只能看清“轮宿舍”三个字!被强光刺激到的不知名飞虫,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轰鸣声,离墙而起,盘旋在光圈的范围之内。
“我靠!”张云轻立刻急退两步,口中喊道:“大哥,大哥,回去吧!打死我也不进楼!”
“那好,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进去看看现场!”马建好爽道。
“大哥,现场都拍了照片,就在档案室里,你要想看,我明天就拿给你!”张云轻颤声说道。
“办案的首要条件就是要严格仔细地勘察现场,因为每个人观察角度的不同,会发现不同的线索!”马建像被提问的小学生一样大声背诵,随后有些腼腆小声道:“我都是从书上看的!”
本想让这个一根筋的大块头自己进入宿舍楼,但马建刚刚走了几步,张云轻顿时觉得自己就被更加恐怖的环境包围起来。只好急奔两步,又紧紧跟随在马建身后!
“你?”马建疑惑转头道。
“别说话,快走!”张云轻没好气地打断他的疑问。
宿舍楼道中四处遍布着老鼠或是他生物的新旧粪便,那种难闻的气味更加猛烈起来。听着脚下不时发出的异响,和感觉着脚底传来的黏糊糊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张云轻脑中不停盘旋着一个想法:找个什么硬物,将前方正在兴致勃勃上楼的筋肉男也打成颅骨微裂,甚至再严重一点也可以。
拼命想要稳定自己的情绪,焦急之下冲口而出:“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已经被张云轻的胆怯弄的有些烦躁的马健听到他的低喃声后,不由惊异问道:“你懂「老子」?”
“我当然懂,怎么,你也知道?”张云轻正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老子」吓了一跳,听到马健吃惊的询问后,立刻反击。
“我!我背过,小时候村里旧庙的老道教我的,他还给我算过命,说什么金刚转世!我看他就是气不过我拆了庙门去烧烤,又不能打我,这才让我背这么个破东西!”马健脚下的诡异声音更加密集起来,这让张云轻根本无法听清楚他的解释,间歇听到“烧烤”二字!就再也无法忍受这视觉和听见的蹂躏,“哇!”的一声,狂吐起来!
“我叫你在楼下等我,你偏要上来,你看!你破坏现场了吧!”马健埋怨道。
张云轻用力吐出口中最后一口酸水,双目含泪,流着鼻涕呐喊道:“这他妈是几十年前的现场外围,我破坏什么了!”
“十几年前怎么了,或许可能还可以发现线索的!”马健不好意思又不甘示弱地小声咕噜着。“沉住气,马上就到二楼了!”
“别动!”马健被张云轻的低喝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抢走手电,瞬间周围一片黑暗。
需要休息了,快要起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