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萧仁看见萧茹皱了下眉头,只觉不妙,转身准备离开,谁知还没走出两步,萧茹就在身后喊道:“公子留步。”
她镇定下来一想,走又能往哪儿走,这是别人家,她能往哪儿躲,再者高家建得跟迷宫似的,不靠萧茹,她怎么出得去。
遇见萧茹,是祸兮福之所伏。
梅萧仁止步不前,萧茹很快就到了她身后。
梅萧仁转身面对萧茹,泰然自若。
萧茹亦看着她,手持绢丝团扇轻轻扑着风,杏目眯起,唇角一勾,“梅妹妹,果然是你。”
对萧茹而言,萧梅这张脸她下辈子都忘不了。有人说他们萧家的血脉好,后辈无论男女皆是容貌出众之人,可容貌再怎么出众,也有高低之分。
她从小到大,吃穿住行样样都比萧梅好,怎就在皮囊上落了下风,她心有不甘,如何能忘。
梅萧仁笑得大方,“堂姐,别来无恙。”声音一下子就从低沉的粗声变作如珠落盘般清冽。
萧茹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着梅萧仁,“你怎么在这儿,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这府邸有主人,我能来,自然是主人相邀。”
萧茹顿时皱紧了娥眉,“你是说老爷他他让你来的”她微垂下眼,不安地扫视左右,而后再次抬眼盯着梅萧仁,“莫不是老爷他看上”
梅萧仁打断萧茹的话问道:“你指的老爷是谁,同知大人”
萧茹点了点头,颦着的眉不仅没松,还皱得越来越紧,“你们何时认识的,老爷知道你是我妹妹吗”她收回目光凝望一旁的山石,忆起梅萧仁当初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眉间的忧虑更深,“祖母说你我的眉眼十分相似,老爷他怎会看不出来,是不是他怕我不高兴,才将你扮做男子带回来”
梅萧仁没时间和萧茹久耗,也没心思陪其想入非非,道:“你误会了,他不知道我是女子,打从他见到我起,我就是这副模样。”
她知道萧茹嫁了个州府的官,也知那人的出身不错,官位也不低,没想到竟然就是高靖书。
对世代经商的萧家而已,萧茹攀的这个高枝儿的确够高的。
至于萧茹说得眉眼相似她们毕竟是一个姓的堂姐妹,多少有些像,但她平日不仅像萧茹一样施脂粉,还会会刻意画浓眉伪装,加之她是有品有阶的朝廷命官,高靖书哪儿会起什么疑心。
萧茹又看了堂妹一阵,渐渐松了口气。萧梅如此打扮,既无玲珑身姿,也无清秀眉眼,怎么看怎么像个男人,有什么好忧心的。
近来她家老爷的官路不好走,便开始广交朋友,兴许老爷是在街上遇见了萧梅,觉得与此人投缘,便她带回家来吃顿便饭而已。
萧茹脸上再无忧虑,当初她好心好意去送请帖,萧梅却没卖面子,她正愁不知该怎么让萧梅看见如今的她,没想到萧梅竟会主动送上门来。
萧茹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唇角上扬,“我说妹妹呀,你一个闺阁女子,穿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再者,你不好好待在云
县,跑到宣州来,叔父会着急的。”
“不劳堂姐操心。”梅萧仁看了看左右,直问,“这儿怎么出去”
萧茹却跟没听见似的,没回答她的问题,另言:“你难得来一趟宣州,怎不捎个信去我爹府上他是你伯父,知道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定会好好招待你。”
“堂姐,我有事得走,还望堂姐带个路。”梅萧仁再次强调。
萧茹却笑得更加顺心,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梅妹妹,你要来看姐姐,正大光明来就是,虽说这儿的门第高了些,但你是我的妹妹,我是这儿的夫人,只要我发话,没人会拦你。”
梅萧仁付之一笑,萧茹难得遇见她,遇见了就不肯放过这个可以大肆炫耀的机会。她越是想走,萧茹就以为是她嫉妒得听不下去,便越是肆无忌惮地嚼舌头。
“姐姐嫁过来都一年了,当初成亲的时候,邀你和叔父来喝喜酒怎也不来”萧茹又客气地笑问,“对了,你看上的那个县令如何还惦记着吗,可要让姐姐向你姐夫说说,命那县令即刻提亲”
梅萧仁还没说话,萧茹拿着团扇掩嘴一笑,接着说:“放心,你姐夫身为同知,在整个州府都说得上话,知府大人也格外器重他,把他当做接任之人栽培。”
梅萧仁抬头看了看天色,方才时间充裕,但耽搁到现在已然紧迫,巡抚大人就快到城外了,她没工夫在这儿听萧茹耀武扬威。
萧茹今日遇见了她,而她又是高靖书邀来的人,回头夫妻俩一合计,叫她如何再瞒高靖书还不得借此机会往死里整她。
相比之下,堵一个人的嘴,要比堵两个人的嘴容易得多。
“梅妹妹,咱们坐下说话吧。”萧茹指向假山上的凉亭。
“不了。”梅萧仁毫不犹豫地应道,面无表情地看向萧茹,“堂姐,你恐怕不知道,我在宣州姓梅,不姓萧。”
“什么意思”萧茹云里雾里。
“就是”梅萧仁顿住了,懒得多解释,直言,“同知大人今日宴请的人信谁名谁,是何来头,你应当知晓吧”
萧茹莫名其妙,挪过眸子沉思,仅是片刻便恍然明了,愣愣地抬头,盯着梅萧仁,万分诧异。
不等萧茹开口问,梅萧仁主动说道:“我与高大人是同僚,今日他请我喝酒,我便来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出去。”
“你怎么会怎么会是官”萧茹惊目圆睁。
“原因很简单,商贾之家,哪个不想攀官门,但是我爹没有让我嫁个官的门路,那我只好亲自当个官。”梅萧仁客气地笑了笑,又言,“不过堂姐放心,我没什么本事,至今仅是个小小的六品通判而已,品阶不及同知大人,知府大人也没有把我当下任知府栽培。”
“六品通判”萧茹自言自语复述,已由吃惊转变为骇然,“你就是那个和老爷挣前程的梅通判”她随口吐道,说完就惶然捂住嘴。
梅萧仁忍俊不禁。高靖书从来没有当面与她为过敌,连脸色都不曾对她摆过,岂料如今被萧茹一句话就道出了深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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