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梅萧仁站在客栈窗前向下望去,停在客栈门前的马车是魏国公为她安排的,说是要带她和叶知在城中转转,熟悉熟悉京城,以后她要帮府尹大人管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
马车在门外停了多时,梅萧仁却迟迟没下去。
“大人怎么了?”叶知站在她身后问道。
梅萧仁皱眉言:“老叶,我不想与谁为敌,我从前认为魏国公没有实权,那他只是不与相府为伍而已,可是他心里似乎想要除去相府。”
“魏国公对陛下忠心不二,岂会甘心皇权旁落,不过魏国公府如今势单力薄,实难与相府抗衡,他们暂且不需要大人为他们做什么。”叶知安慰她道,“大人放宽心。”
之后,梅萧仁与叶知下楼登上马车,车上还坐着魏国公派来的一个官吏,负责给她讲解京城的布局,让她尽快熟悉这个地方。
马车绕城而行,官吏说京城的布局与其他州府差不多,东西南北都有市集,其中东市为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物价昂贵,而西市则要便宜许多。
梅萧仁一路也看着窗外,上京的繁华入目可见,即便不是市集,街上也有众多巡逻的官差,他们维护着天子脚下的治安,而这项差事这些人都归属上京府署管辖。
官吏一路都指着各个方向给她讲解,譬如这儿是哪位亲贵的府邸,那儿又是哪些大臣住的地方。
马车行驶到东偏北的方向时,梅萧仁的目光被窗外一处景致所吸引。
她远远地瞧见前面的地方被高墙围了起来,占地甚广,依稀能看见里面有奢侈瑰丽的危宇重楼,还有一座高塔,从府邸的规模和建造的形制来看,像极了她想象中的宫阙。
她指着那地方问:“那是皇宫吗?”
官吏笑道:“那是丞相府。”
梅萧仁的手渐渐垂下,不再问话。
“皇宫在城北,离这儿还有些距离,不过上京府署在城东,离这儿不远。”官吏又道,“对了,国公大人吩咐了,一会儿让卑职引大人去上京府署拜见府尹大人。”
“那现在就去吧,不用再往那边去了。”她望着那个方向道。
“是。”
官吏刚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刚转过方向,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道:“大人,丞相大人的行驾来了。”
梅萧仁心中一愣,立马放下车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官吏忙道:“快让快让。”
车夫将马车赶至路边上让行,车轮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让人光听声音都听得出仪仗的规模不小,既有骑马开路的侍卫,也有步行跟在后面的府兵。
宽大富丽的马车从路中驶过,窗帘被人掀开了一半。
卫疏影坐在车上,看着路边停放的马车,对主位上的人笑说:“魏国公府的马车也会出现在你家附近,真稀罕,纪恒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尤其不会登你的门。”
顾楚钰着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那马车车帘紧闭,看不见车内的情形。
“听说梅老弟昨日已到上京,然后特地去拜访了纪恒,兴许是把他当恩人了吧。”卫疏影摇头叹息,“小钰儿,你正大光明地提拔他不行吗?用得着借别人的手?好好的徒弟,白白便宜了别人。”
“我让她来,她会来吗?”
卫疏影被顾楚钰这一句话就堵得哑口无言。虽说他没有顾楚钰了解梅老弟,但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已知梅老弟的心气儿高,断不愿意在他师傅的庇佑下当官。
试想,如果梅萧仁被顾楚钰正大光明地带来上京,哪怕这儿人人都怕他敬他,也是看在他有丞相撑腰的份上,与他本人的威信毫关联,他就像是在狐假虎威。
卫疏影还是犯愁,“可是你这样,不就是在将他往魏国公那边赶?他根本不知道你在为他谋划,比如那个功劳,其实是你想让魏国公在提拔他的时候,有个可以服众的理由。”
“知不知道都无妨。”顾楚钰瞥向卫疏影,“不是你说的,越解释越麻烦?”
卫疏影叹道:“他若是女人那必定麻烦,别说解释麻烦,就你这么做更是麻烦。”
顾楚钰不解:“何故?”
“如果她知道你看过调令还同意魏国公的举荐,那她会觉得是你不想要她,才将她往别人的阵营撵。”
“能有如此复杂?”顾楚钰莫名其妙,又问,“她若真作此想,会有何表现?”
卫疏影淡淡道:“她又不能打你又不能骂你,顶多只会不见你,或是因为负气,或是因为被你伤了心,想与你划清界限,总之就是躲你。”
顾楚钰沉眼不语,不知为何,他此时联想到的是先前那辆马车。
梅萧仁来到上京府署,让叶知他们在车上等待,她独自下了马车。
上京府署与地方府台衙门管的事差不多,不过因为这是上京的衙门,地位比州府的要高,所以官员的品阶也比地方府衙官吏的品阶高上数级。
她递上调令,衙役便进去禀报,过了许久才出来,引她入内。
衙门的布局大同小异,只是这儿比宣州府衙要大,多几个院子,多一些官吏。
衙役引她走到二堂外,此时二堂的门紧闭,衙役说府尹和其他官员还在里面议事,让她在外面等候。
四处都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梅萧仁便站在门外,等着府尹出来。
她听见里面的动静不小,时不时传出一个老者声嘶力竭的训斥声,让她的都跟着抖了一下。
她记得老李说过,上京府尹当了几十年的官,脾气相当不好……
府尹训斥过之后,里面的官员们便是一阵赔罪认错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敢与之抬杠。
梅萧仁沉了口气,化作白雾袅袅。今日是个阴天,天气异常地冷,好似就要下雪了。
她来面见上司,衣着要得体,没想到会在外面九等,下马车时就解了斗篷。
她身上的衣裳不足以抵御外面的严寒,她在门外站了快半个时辰,手脚都已冰凉,可府尹大人让她等在这儿,她就不能随意走动,否则什么时候门开了,而府尹没见着她人影的话,会视她为不敬。
周围来来往往的官吏也不少,大都搓着手,脚步飞快,巴不得立马就钻进焚着炭火的屋子里,但路过二堂前时,又都忍不住看了看她。
梅萧仁的余光瞥见他们有的在摇头,有的则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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