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派人去请,卫大学士自然会给面子,于是卫大学士在昏暗的夜色里登门,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卫大学士坐下即瞥向楚钰,“小钰儿,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待几日?”
顾楚钰淡淡道:“之前你说你不介意、无所谓,让你追,你也无动于衷,那你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何意?”
“相爷,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上街让人骂负心汉试试?”卫疏影摊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拎起茶盖儿又盖下去,接着说,“至于那些私生子成堆说法……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们,不至于让人家笑话我卫疏影娶了个不想娶的夫人,从此得断子绝孙?”
“大学士息怒,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大学士如若真被他们激怒,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谁会推波助澜?”卫疏影皱了皱眉,语气因不信而变得分外轻松,“谁会吃饱了撑的拿我和朱小贞寻开心?好像谁不知道我和她本就不在一条道上、用不着分道扬镳似的。”
“我知道大学士你是明白人,你待在府里是盼着流言自行平息,可如若这背后有人操纵,那无论大学士和夫人怎么回避都无用。”
“朱小贞不是承认了吗,承认是她在宣扬。”
“大学士真信?”梅萧仁转眼看向一旁,漠然道,“反正我不信,夫人对大学士一片真心,哪怕想各走各路,也断不会在临走前捅你一刀。”
“梅老弟,你又不是你女人,你怎么知道女人怎么想?”卫疏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道,“你是不知道,女人当中不乏缘尽了也要与你鱼死网破的,反正她们就是见不得你好过。”
梅萧仁还真不知怎么解释,皱了皱眉,看向身边的人。
顾楚钰安慰她道:“好了萧萧,他现在冥顽不灵,你犯不着与他多费口舌。”
“冥顽不灵怎么了?”卫疏影手撑着脑袋,说得随意淡然,“还有,我最近没心思理会公事,我要告假。”
“不准。”
卫疏影顿时坐直了身,眉头紧皱,“小钰儿,你我同窗数载、共事数年,如今你也要给我添堵不成?”
“你先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清楚,再提告假之事,否则明日卯正,本相在文华殿等你。”
卫疏影满脸无奈,摊手,“能发生什么,她回来那日,我在别苑听人抚琴唱曲,她找上门,还如从前一样折腾呗。”
“只是听人唱曲而已?”梅萧仁将信将疑。这些应是卫夫人司空见惯的事,卫夫人再气也不会冲动到想要“一别两宽”。
“其实……”卫疏影只觉一言难尽,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我与你们直说吧,那日我与岫玉行酒令,我输了,醉得糊里糊涂,只记得她来过、闹过,还发生过什么……记不得了。”
“岫玉是谁?”梅萧仁问。
“我上个月遇上的……”
卫疏影话还没说完,顾楚钰已然将目光投到了他脸上。
卫疏影哽咽几下,不自在地看了看左右,因为他知道小钰儿想说什么,无非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大学士可否让我见见这位岫玉姑娘?”梅萧仁又言,“既然大学士记不清,那岫玉姑娘总该目睹了整个经过。”
卫疏影望着一旁,慢悠悠地吭声:“随意,她人在城南郊外,我新盘的宅子里,你要去的话就找砚台,让他引你去。”
梅萧仁看向楚钰,见楚钰点了下头,可见他心中也已有猜测,赞同她去会一会那个女子。
第二日下午,梅萧仁提早打理完公务,派人去大学士府找来砚台,让砚台带她去趟城南。
马车穿过南城门时,砚台在外面唤了一声,“大人。”
砚台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梅萧仁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见一匹高大的马从城门外而来,骑在马上的人穿着白底银纹直裾,身形分外挺拔,只是面色如霜。
其马侧挂着一把宝剑,后面还跟着不少随从,随从背上则背着弓箭。
她若不识骑马在前的主子是谁,定会以为这是哪位将军家的大公子从城外练了武回来,如此威风凛凛。
但是,那人是叶知。
砚台驾着车,不禁朝车内问:“大人,他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梅萧仁放下帘子,心里分外淡然,只道:“别问了,快些赶路吧。”
马车行驶到城郊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四周有山,有小湖,若是春天,当是个赏春景的好地方。
卫大学士用来藏娇的“金屋”就在小湖边上。
砚台说那仅是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有些小,他主子本没看上,却被那个岫玉姑娘一眼相中。
那姑娘说栖身之地不用多富丽堂皇,有景足矣,好比“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如此不慕名利的女子,似乎最讨大学士这等风雅之士喜欢。
梅萧仁站在院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环。
来开门的是个丫鬟,其将门拉开些许问道:“公子是?”
砚台凑上来说:“这位是梅公子,主子的好友,主子近日不便前来,让梅公子代他来探望玉姑娘。”
丫鬟笑言:“原来是大学士的朋友,快请。”
梅萧仁点头,随丫鬟入内。
她从进门起,目光就在院子四处流连,外面景致怡人,里面的布置也独到雅致,四处轻纱曼曼,随风翩跹,所有的物与景都在纱幔后若隐若现,让人宛如置身仙境。
“大学士的眼光果然不错,能瞧上这么一处好院子。”
丫鬟解释:“这些都是大学士照姑娘的喜好置办的,大学士说,只要姑娘喜欢,他都依着姑娘。”
梅萧仁好奇打听:“你是岫玉姑娘带来的丫鬟?”
“是,奴婢自幼就跟着姑娘。”
“既然岫玉姑娘打小就有人伺候,那家境应当不错,怎么不住自己家?”梅萧仁环顾左右,又笑了笑补话,“我的意思是,这儿仆人少,离京城又远,难免会怠慢岫玉姑娘。”
“不瞒公子,姑娘家里前些年已经没落,老爷走得早,夫人上个月也没了。”丫鬟喟叹,“是大学士怜惜姑娘,给了姑娘一个栖身之处,姑娘对此已是感激不敬,怎敢嫌怠慢。”
梅萧仁望着重重纱幔深处,淡淡回应:“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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