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疏影察觉到了岫玉神色里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我这样的安排,你不满意?”他又环顾周围,有些勉强地说,“我也觉得这地方小了些,本想接你回府,但是府里前些日子病死了个奴才,怕晦气冲撞到你和孩子,便自作主张接你来了这儿,也没与你商量商量。”
岫玉垂下眸子,摇了摇头,“没有,岫玉很高兴,岫玉就在这儿,只要大人能常来看看岫玉,岫玉就知足了。”
“放心,我以后每日都来。”卫疏影展开折扇,扇了扇炉子里的火,笑言,“如今我除了功名利禄一无所有,只有你和孩子最重要,自然得天天来陪你。”
“真的吗?”岫玉眼中带了些许期盼。
卫疏影安慰她道:“玉儿,你只需安心养胎,这是卫家的长孙,万不能有差池,等你生了孩子,我们带着他去让父亲高兴高兴。”
“可是梅府尹从前告诉我,说即便我生了孩子,也不能留下……”
“诶,梅府尹他是相府的人,又不是卫府的人,他的断言你怎能信,你在卫府何去何从,自然是我说了算。”卫疏影拿着折扇敲了下手,万分肯定地说,“过几日我找个法师到家里做场法事,驱驱晦气,等驱完就接你回府,府里地方大,你住着也舒服。”
“谢大人。”
炉子里的炭火时不时往外冒着火星儿,炸得劈啪作响,卫疏影透过火星看见岫玉红了眼眶,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亲自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泪,故作心疼:“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岫玉抬眸,“大人原谅岫玉是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吗?”
“孩子只是其一,你知道为什么梅府尹把你关在牢里一个多月都不敢动你吗?”卫疏影问得一本正经。
岫玉摇了摇头,眼泪还在往下滚落。
“因为他知道我心里有你,怕伤了你会让我不高兴,不止他,连丞相大人都是,否则他们不会等到年节后才押你去隐月台。”
岫玉破涕为笑,“大人此话当真?”
“你怎么老问是不是真的,还在怪我把你丢在牢里不管不顾?”
“没有,岫玉是太高兴……”岫玉笑着垂泪,头一偏,靠在了卫疏影肩头。
卫疏影沉默了一会儿,喟叹:“玉儿啊,但愿上天能好好保佑你们母子,也保佑保佑我。”
岫玉闻言,惑然抬头,“大人何出此言?”
“现在有人要明目张胆地与相府为敌,丞相大人尚且为此事头疼,我更是头疼。”卫疏影意味深长地叹,“我与丞相大人打小一块儿长大,读书时又是同住一间屋子的师兄弟,在别人眼里,我们卫家和顾家那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他要是败了,别人也不会放过我。”
“大人……大人有敌人?”
“当然,政敌政敌,身在朝堂,哪儿能没有几个陌路人。”卫疏影笑得轻松,“你也无需担心,我会尽力保住咱们卫府的荣华,但万一……”
他嘴边的笑容僵去,显得有些悲观,不再往下多言。
岫玉颦眉,“大人别说胡话。”
“这不是胡话,成王败寇,自古都是这个理,现在与你说明白,哪天我若没能来看你,你就不会怪我弃你不顾了。”
“大人……”岫玉轻靠在卫疏影的肩头。
卫疏影又看着院子,又言:“这里实在太小,我平日也有公事繁忙的时候,你要是闷得慌,就让下人陪你出去走走,留心着身子就是。”
岫玉徐徐启唇,声音低沉又缥缈:“大人待岫玉真好。”
卫疏影极为自然地接话:“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你又有孕在身,我不待你好,待谁好?”
此夜,宫闱。
夜已深,除了宫道里巡守的侍卫外,宫苑里面的奴才大都已退下歇息。寂静无人时,一个黑影在宫墙与殿阁间飞檐走壁,出神入化的轻功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手中拿着一张皇宫地图,时不时停下来,用火折子照着看路,费了不少周折后,他终于在重重宫阙里找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屋子。
这是一座宫苑的后院,照地图上标注的名字,这儿叫景宜宫,而她是宫里最不起眼的贵人,住的就是景宜宫后院的偏殿。
他在房顶上蹲了一阵,确认不会有奴才转到这儿来才翻身下到院子里,又站在门前,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还亮着灯,没什么响动,应当没别人。
他试着敲了门,又怕找错地方被人发现,便迅速躲到一旁,等人来开门。
“谁?”
话音落后不久,门开了,走出一抹素净得不像是宫闱嫔妃的身影来。
李清清开门见外面没人,又出来到处看了看,还是不见有谁来过,她沉了口气,转身回屋。
她从外面进来时本没有去碰开着的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她惊然回头,看见的是一道黑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李清清正要惊叫,被黑影及时伸手捂住了嘴。
“叫什么,是我!”
李清清觉得声音耳熟,抬头瞧去,正好看见他拉下面巾露出了真容。她大松一口气,抹了抹胸口,颦眉问:“怎么是你?”
流月走到桌边,取出一枚瓷瓶放在桌上的,道:“奉主子之命,来给你送药,主子先前托昊阳公主照顾你,但是近日主子与公主闹了点矛盾,怕公主弃你不顾。”
“没有,公主还是时常拿药给我,其实快用不着药了,陛下这几日没找过我,想必快把我忘了。”李清清倒了一杯水,托着递给流月,“喝水吗?”
流月瞥了她手里的水杯一眼,言了个“谢”字,伸手接过。
“梅大哥……他不知道我在哪儿吧?”
“梅大哥梅大哥,三句话离不开你的梅大哥!”流月放下水杯,绷着脸说,“你想见他的话,回去我就教他翻墙上房,下次让他亲自来给你送东西。”
“不要!”李清清想也不想就摇头,“这是宫里,太危险,另外你也别告诉梅大哥,我不希望他为我担心。”
李清清坐到桌旁,双手托着下巴,正欲开口继续说,却见流月竖指于嘴前,示意她别出声。
流月宁神听着外面,再细微的响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何况是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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