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停下脚步。他们太过熟悉,以致他轻易地能察觉她所有的变化,比如一夜过去,她对他已然疏远。
从见到他起,她就站在原地,避免向他靠近,也不曾主动与他说话,全是他在问,她在答,她即便笑都笑得不自然……
他是冲动了些,因为他再也忍不住,她已将成亲的事挂在嘴边,哪怕她昨晚才负气出走,今日也开始盘算着要修缮此地当做娘家。
她毫无原则地原谅、毫无原则地不离不弃,是否爱得太过卑微?
他多希望能把她捧在手里,照顾她,保护她,怎能由着她那么累地去爱一个人上人。
叶知大胆表露,之后便默不作声,他心下是有所期盼,如果她心中有他的位置,是不是会再想想?
从前也许不会,但她的心刚刚受过伤,或许她会犹豫……会改变主意,这对他而言是个机会,叫他如何能不珍惜。
“老叶,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朋友以外的人,你不用喜欢,因为我没有爱过。”
叶知等来的是她如此流畅的一句,不带半分委婉和犹豫。他愈加沉默,站着一动不动,第一次觉得她的话像火一样,烧得他心里难受,但还不足以让他万念俱灰。
梅萧仁接着说:“这辈子我只为楚钰动过心,只会爱他一人,他对我很好,没有外界猜测的高高在上。”她看着叶知,认真言道,“老叶,你我之间没有从前,更不会有以后,希望你能及早放下。”
叶知闻言,神色反倒破了冰,唇边浮出淡然的笑意:“我喜不喜欢谁,没人能干涉,你也不能。”
他说完便转身出门,看似走得决绝,实则是带着一心执拗离去。
梅萧仁皱紧了眉。原来楚钰的直觉是对的,纪南柔的戏谑也没有错,是她后知后觉,还曾埋怨楚钰多心……
她还站在原地,见叶知出门后在门前停留了片刻。
看样子外面有客人。
梅萧仁等叶知走后才移步出去,在门口撞见了正在走神的纪南柔。纪南柔身后还有一个人,相比纪南柔的满面愁容,楚钰则显得有些欣然。
她对这样的情形已是深恶痛绝,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二人,淡淡问:“纪小姐是想学昊阳公主带相爷来捉奸?”
顾楚钰道:“萧萧,没有的事。”
纪南柔神色霜冷,却故意挤出一丝微笑,“你误会了,我来找叶知,与师兄正好碰见了而已。”她望着叶知离开的方向,又言,“你放心,我会劝劝叶知,毕竟感情这个东西不能勉强。”
纪南柔的话音越来越轻,眼眸也随之凝住。她没想到,梅萧仁对叶知也会如此决绝,其的话对叶知而言或许是把剜心的刀,对她而言却是一记耳光。
她之前担心师兄不会过来,后来他们在此逢上,她觉得是上天在帮她,可他们听见的竟是梅萧仁在毫无保留地吐露心迹。
一句不爱,一句只爱,无疑能将他的心栓得更死……
纪南柔漠然招手唤来轿子,吩咐轿夫抬她去追叶知。
梅萧仁无心把谁虚情假意的话听进耳朵里,等纪南柔离开,她走了两步,站到楚钰面前,抬头望着他冷道:“你是不是又知道我和叶知在这儿,过来一探究竟?”
“我昨日说过,近来为防昊阳报复你,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侍卫,听说你来这儿,怕你是因为生气打算撇下我搬回来,特来哄你。”顾楚钰唇角浅扬,抬手起,露出手里拎着的纸包。
早在他去醉仙居前就知道她来了城南,打算见完纪南柔再来接她,不过来这儿之前先去了趟庆福斋,耽搁了一阵。
梅萧仁转眼看向一旁,绷着脸,不理会他。
顾楚钰俯下头看着她问:“还生气?你是在怪我昨晚趁你之危?那今日我让你趁我之危如何?”
梅萧仁瞥了他一眼,握起拳头砸向他胸口,捶完又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抱他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之前不该怪你多心。”
顾楚钰反拥住她,轻言:“萧萧,你没有对不起谁,越多人觊觎你,就说明本相的眼光没错。”
梅萧仁忍俊不禁,看向府门,又道:“我想把这儿修缮一下,再找些下人来看家,好好的宅子,荒废了可惜。”
“依你。”
又是一日清晨,云雾散去,曦光洒满庭院。
清风袭入凉亭,茶盏袅袅生烟。
一局棋伊始,梅萧仁拈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轻敲,思索良久才选定一个位置放下,抬眸看向顾楚钰。
他下棋就跟他在外运筹帷幄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有半分思量,而且他是个慢性子,从来没急过,取棋、落棋都是那般从容不迫。
宁静的棋局被急促脚步声惊扰,未几,他们耳边传来一声:“主子。”
梅萧仁转眼,瞧见来的是流月。
她已有些时日没见过流月,看见他就想起了清清。
为防暴露清清的行踪,即使清清就在京郊她也不能前去探望,此时流月匆忙赶来,看上去有急事禀报,她便没急着打听清清的近况,让流月先把话说完。
“主子,楚子丰受人唆使,一炷香前在上京府署击鼓鸣冤,状告主子夺他的未婚妻。”
梅萧仁愣了一下,不知是她听岔了还是世事果真无常,楚大混混亡命天涯,冒险来了京城不说还主动去衙门击鼓鸣冤,这不是自投罗网?
更荒谬的是,他如此豁出命去,竟是为了告楚钰抢了她……
“楚子丰几时来的上京?”梅萧仁问道。
她早知楚子丰有来上京的苗头,但后来流月他们再没禀报过楚子丰的动向,不知是楚子丰藏得太深,还是楚钰另有打算。
流月看了看主子,主子没发话,他便不能乱答,只好保持沉默,朝梅萧仁摇了摇头。
顾楚钰仍留心着棋局,并未受什么消息的打扰,不紧不慢地落子于棋盘上,而后才启唇问:“他人在何处?”
“回主子,在上京府署,姚府尹不会由着他胡来,已将他收监,听候主子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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