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烈回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抚了抚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再发烧之后,才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轻手轻脚的在一旁躺了下来。
辗转难眠。
他也是突然意识到,沈觅自从嫁给了他,日子过得不甚烦恼,是他一时冲动,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席家家大业大的,还保护不了她。
看得出来,她没有贪图富贵的心,当时答应跟他结婚大概也是一时冲动。
只是他实在做的太过差劲。
申请资料他还是托杰森去给他上报了。
他想了又想,国家昌盛世世代代,人这一辈子却很短。
一直到深夜,他才浅浅睡去。
第二天,沈觅起了个大早。
不声不响地换了身衣服,就自顾自地出了门。
“找我有什么事?”
李梦正端着杯咖啡,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内疚。
沈觅笑了笑,给自己点了份早点,慢吞吞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李梦闻言一愣,“你,你问吧!”
“你对你爸的事情,知道多少?还有,你怎么知道照片上的人是我?”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这些,一时间连表情都管理不住了。
“不用惊讶,就是我老公把人抓进去的。”她自顾自的解释道。
“其实,他出狱之后找过我,突然有一天,还专门塞给我一张银行卡,之后就没了音讯,我才知道是被抓了。”李梦说着,颇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至于,那个照片,我认出了你的项链。”
“一直都觉得你那条项链很好看,就多看了几眼。”
李梦说着,忐忑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这又不是你的错,冒昧的问一下,你能不能讲讲你爸之前的事情?怎么成了杀人犯?”
沈觅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她瞬间冷下来的表情,“不想说就不勉强了,我只是比较好奇。”
李梦闻言摇了摇头,“都过去那么久了,这么多年我也这样过来了,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小时候我也不懂这些,只是上了学之后,才发现同学都排挤我,后来才听说他是杀人犯,回去问我妈,还被她狠狠地打了一顿。”
“之后我妈受不了压力,提出了离婚,之后,嫁人了。我就又开始了我的拖油瓶生涯。这么多年我都没跟我爸见过,我知道他被关在北郊看守所,但是我一次都没去过。”
“也是前些天,我妈说他出狱了,去见了他一次,后来他就来找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他居然又做出那种犯法的事情,还是对你。。。。。。”
沈觅叹了口气,惨淡地勾了勾嘴角。
“以前,他是犯了什么事,才去坐牢的你还记得吗?”
李梦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我妈脾气大,我也不曾问过。”
“嗯,我知道了。”沈觅点点头,不再言语。
“他伤害了你,对不起,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吧!反正,对不起。”
别了李梦,沈觅觉得没什么收获,想了许久,才给赵子皓打了个电话。
赵子皓正在忙,两人只好约到中午一起吃个饭。
闲暇时间,她准备去南山墓地看看。
昨天梦到了父亲,她一直心里沉沉的,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私事忙得焦头烂额,许久没有去跟他聊天了。
大概是生气了吧,都不保佑自己了。
在服务区买了一大捧白菊,她才踩着雨后湿漉漉的小路,慢腾腾地走着。
地上落了很多枯叶,踩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轻车熟路地来到父亲的墓碑前,她的鞋子上沾了不少泥,在旁边收拾了一下泥巴,这才一丝不苟地开始收拾起被雨水糊得到处都是的泥土。
好不容易收拾完,她默默地想将自己买的白菊摆上。
却蓦地发现,墓碑前面,有一束已经焉儿了的花。
不是菊花,却是几朵白玫瑰!
看样子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人送过来的,虽然花瓣掉了一些,却仍然保留着本色,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谁扫墓居然送玫瑰?
而且这么多年了,除了沈洁跟她一起来,她就没见过这里有旁人来过的!
看样子这肯定不是沈洁来送的。
所以是父亲的什么熟人,来过了吗?而且,还是女人?
难不成,自己那位让沈洁捶胸顿足,气死配偶的亲妈,回来了??
只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父亲葬在这里?要知道这可是一整座山头都是墓地,难不成,她已经问过了什么人?
想着,她瞟了一眼散发着诡异光泽的白玫瑰,身上刚才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瞬间散去,心里被一股子沉闷给笼罩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拿起那束玫瑰,甩手扔到了一边。
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她将自己买的花毕恭毕敬地摆上了。
“爸,好久没来看你,我昨天,梦见你了。”
她喃喃着,也顾不上湿漉漉的土地,慢腾腾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最近过得很辛苦,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你看不下去了,才托梦给我加油打气呢!”
“下次能托个梦给我,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捣鬼吗?我真的好累。”
说着,她摇了摇头,肩膀无力地垂下。
呆了好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席烈。
“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只是出去吃早餐。”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惺忪的倦意。
“我来墓地给我爸烧点纸。”她老实答道。
“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来接你,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席烈在那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下午吧,中午我要跟耗子吃午饭。”她解释着,然后收了线。
从南山墨迹到市里,已然到了跟耗子吃饭的时间了,两人约在了一家在警局附近平常的菜馆。
等了好一会儿,赵子皓才姗姗来迟。
沈觅也是许久未见他,看他胡子拉碴的,不由地嫌弃地瞟了他一眼。
“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不修边幅了,这么邋遢可怎么行?姑妈还指着你讨老婆呢!”
赵子皓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要女人干嘛?生活不够美好?”
大大咧咧地坐下,看了一眼沈觅点的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找我什么事儿?”
“就是打听点事情,那天你给我说,那个犯人,以前犯了什么事儿来着?”沈觅蹙了蹙眉,漫不经心地问道。
赵子皓闻言一愣,戒备地打量了她一阵。
“你问这个干嘛?你想干嘛?”
“我只是觉得很冤枉,想了解一下这个人到底干嘛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沈觅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直觉他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哎呀你了解这些干什么,不是有警察在吗?再说了,这些事我也不可能告诉你啊!”赵子皓嘀咕着,听得她一阵蹙眉。
“怎么不能告诉我了,我可是受害者,我还是你姐呢!我只是问问他以前怎么成了杀人犯了你都不说?”
软的不行,她只能来硬的了。
“哎呀你别问了,知道这些对你也没好处!”赵子皓烦躁的叹了口气。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啊?真的是。”见他态度坚决,她有些焦躁。
赵子皓莫名捉急。
“要不是关乎到你们席家,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沈觅闻言一愣,眸光像一只鬣狗嗅到了香味儿,瞬间亮了起来。
“席家什么?快说!”
“我也是有一天翻卷宗突然发现的,席家不是有一位出车祸死了嘛?就是这位撞的,当时定性为交通事故,后来才提出质疑。”赵子皓拗不过她,打量了一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
“不过你说这个人跟席家多大仇,开着卡车把那位席家少爷撵成了渣,出来了还要针对,这才几天,就又进去了。”
沈觅闻言眉头一蹙,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个不停。
李军成跟席家没仇她知道,只是她现在忧心的是,这幕后到底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而且这仇怨,到底从什么时候说起?
现在看来,没事绑架她拍点照片,还算是小打小闹了?
“姐,说真的,你可要小心着点,我感觉这事不简单,背后那人肯定对席家恨之入骨,我有点担心。”赵子皓说着,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那担心的样子看的沈觅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真如她所想,是罗彦北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的,连席烈都搞不清楚?
想着,她再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心里难受极了,还透着隐隐的担忧。
倒不是害怕自己会怎么样,只是害怕元凶到底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吃了午饭,她想起席烈还有事情要跟她说,只好乖乖的回了家。
玄关处有好几双鞋子,沈觅一进门,发现家里有好几个人都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见了她,都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吓了她一跳。
“这是?”她眨了眨眼,犹疑着问道。
“从明天开始,他们负责保护你的周全。”席烈说着,开始向她认真地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阿超,这是阿城,这是小严。他们都是退役兵。”
沈觅只好挂起笑容,跟他们客气地打招呼。
几位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一个个站的笔直笔直的,让她格外的有压力。
“三个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她将席烈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那就两人,一人轮休。”席烈毋庸置疑的说道。
她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不用申请提前退役了?”
席烈闻言眉头一蹙。
杰森那人,还真是明目张胆地吃里扒外。
“你是我老公,你的事我有权利知道。再说了,你没有必要那样做。”
“我不允许你再出任何事情。”席烈一字一句地说着,不容置喙。
“知道了,带着他们三个还不行吗?”沈觅叹着气,指了指客厅的三人,无语地垂下头。
席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出任何差错,再过一周,我还要回军区,到时候,他们保护你我才安心。”
沈觅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算是认了。
于是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三个硬汉的头头。
小严负责开车,另外两个负责保护她的周全,一时间,她有种自己是什么红人的错觉。
席烈专门收拾出三间客房来,三人加上杰森,正好凑一桌麻将,还没有她上场的份儿。
好好的新家,突然变成了军营既视感。
早晚的时候,都能看见一排大老爷们在客厅拐角的健身房挥汗如雨,有时候还冷不丁地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倒立,让她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给她定制的车子到了,席烈居然直接把车钥匙给了小严,连摸都没让她摸一下!
关于她的照片从那天李军成出面澄清之后就飞快地散去,反而是罗彦北的事件持续发酵,听说他已经被控制了起来,正在由机关调查数据,好像已经凉凉了。
因席烈忙了很久都没回老宅,这天起了个大早,便带着她出了门。
“你后天要走,是有什么任务吗?”车上,沈觅忍不住问道。
“嗯。”席烈点点头,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了看她,“最后一次。”
“什么意思?你真的申请了?”她一愣,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
“我申请转文职,调回云城。”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这体格,是坐办公室的人吗?最近有他们三个保护,我不是好好的么?”她有些生气,板着脸质问道。
“上面还没批,别激动。”席烈云淡风轻地说着,将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院子门口。
沈觅见院子门口停了辆不认识的车,思忖着家里好像来了客人。
一进门,陈曼便迎了上来。
“烈儿回来了?”
“嗯,爸呢?”席烈打量了一下周围,下意识地问道。
“家里突然来了客人,他们在书房商量事情。”陈曼说着,招呼他们坐下。
“谁家来人了?”席烈蹙眉问道。
陈曼眨了眨眼,“好像是罗家,最近听说罗家不太平,应该是来找你爸帮忙的。”
沈觅闻言一愣。
不得不说,罗家人还真是神奇!
罗彦北口口声声说着有什么深仇大恨,血债血偿,这会儿却还有人上门来求帮忙,也真的是令人无语。
现在看来,席家好像还不知道那些背后的事情。
她肯定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张口就来,事情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的多。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着痕迹暗戳戳地提醒他们小心这罗家人,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说这些事情也没有个立场,跟席烈说他又要发疯退役,真是令人头昏。
“儿媳妇?”陈曼的声音蓦地钻进耳朵,她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妈?”
“我刚才说,奶奶要见你,上去吧!”陈曼好脾气地重复道。
她点了点头,乖巧地上了楼,看着走廊尽头禁闭的大门,重重的叹了口气。
“奶奶。”
推门进去,林美娟正坐在床上,阿红在帮她揉腿。
“你先出去吧。”林美娟看了她一眼,对阿红挥了挥手,阿红飞快地起身,退出了房门。
“奶奶您找我。”沈觅乖巧地上前坐在床沿,接替了阿红的工作,乖巧地帮她按着肩膀和腿。
林美娟笑了笑,“孙媳妇,最近还好吗?”
沈觅笑容一滞,乖巧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在向张妈打听事情?”林美娟说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这样的,奶奶。”她倒也不避讳,耿直地点了点头。
感觉在这个家里,她能说话的也只有林美娟和陈曼了。
“傻孩子,都叫你别操心了,我心里清楚。”
沈觅闻言,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迟疑着望了林美娟一眼。
“奶奶,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呗,一开始我就挺好奇的。”
林美娟闻言不解地眨了眨眼,“你想听什么时候的事?”
“就,席烈小时候的事。”她嘿嘿一笑,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烈儿啊,他小的时候,跟现在一样优秀,喜欢习武,读书的时候特别乖巧。”林美娟说到这个大孙子,就掩饰不住赞许之情,眉眼里都是笑意。
“听说小时候家里最喜欢的是二叔。”沈觅眸光闪了闪,笑着说。
“对,那时候英俊也特喜欢烈儿,经常带他一起玩。”林美娟点了点头,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我的英俊也是乖巧懂事,却不曾想,老天爷这么狠心。。。。。。”
见她眸光暗淡,沈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的消息渠道不多,赵子皓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没什么实质性的依据,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到处打听了。
“从英俊去世之后,所有的幸福都被他一起带走了。”林美娟叹息着,顿时陷入了伤痛之中。
“听说二叔出了车祸。。。。。。”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瞟了林美娟一眼,准备在她实在是不乐意之时快速地转换话题。
却不曾想,林美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抓住了她的手。
“当初你二叔谈了一个女朋友,二人情投意合,谁知那老头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不乐意他们在一起,后来闹了闹,两人就分手了。”
“从那之后你二叔就魂不守舍的,一直到英月生日那天,喝了点酒开车出去,就,就再也没回来。”
“那,奶奶您知道当初那个准二婶,现在人在哪里吗?”她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席烈当初说了,他还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只知道那个女儿后来再没出现过,可能是去国外定居了。
“没了消息,你二叔出事之后,都不曾见她来过。大概是被伤透了心,不愿意再回头了吧!”林美娟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当时那个肇事者呢?后来怎么处置的?”
林美娟闻言,眨了眨晦暗的眸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孙媳妇,你怎么问得这么多?”
沈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问得有些跑题,只好干笑了两声,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我也不知不觉就问到那些地方去了,对不起啊奶奶。”
“我就是觉得二叔走了太可惜了,觉得那个肇事者应该严惩才是。”
她为自己打着圆场,林美娟闻言也没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搭话。
不一会儿,席烈也推门进来了。
婆孙二人看起来关系好极了,刚才的阴郁气氛也因为他的到来一扫而光。
“奶奶你们先聊着,我下去转一圈。”沈觅飞快地站起身,冲二人笑了笑,看了席烈一眼,才慢吞吞地出了门。
在过道上立了一会儿,她才磨磨唧唧地下了楼。
房内。
“烈儿,最近把孙媳妇盯紧一点。”林美娟的眸光沉了沉,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奶奶,这,发生什么事了?”席烈有些疑惑不解。
林美娟叹了口气。
“孙媳妇是个好姑娘,就是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去做,我害怕她会受伤。”
席烈是何许人也,飞快地了解到了她说的意思,剑眉微蹙。
“不知道奶奶指的是什么事?最近事情有点多。”
“孙媳妇,好像正有意无意地,向我打听你二叔呢,我猜想她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闻言,席烈眸光一沉,表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大概是出了些什么事,被她用丰富的想象力串到了一起,奶奶你别担心,我安排了人保护着她,不会有事的。”
“孙媳妇最近出什么事了?我看她精神状态不好,人也瘦了一圈,是不是你欺负了她?”林美娟飞快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拧着眉问道。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欺负她?”
“那不然人怎么瘦了,还有什么事情都不跟你说,跑来在我这个老太婆跟前旁敲侧击?”林美娟不悦地瞪眼,语气里满是责备。
“孙媳妇是个善良的人,嫁入了席家不好过我也知道,如果她都不能把你当成知心人的话,未免活得太孤单了,你要多多注意,别冷落了人家。”
席烈垂眸不语,似是在思考着她的话。
林美娟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拍了怕他的手背,沉吟道:
“你二叔的事,她想知道,便告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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