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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处处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的高大柱子四处耸立，摆成了一副十丈左右规模的场景,沿着主位下来，两侧的人各自落座着。
在江东士族之中，规矩森严，没有人可以逾越各自的位置，不过，这样也极好的彰显了庞然的气度。
楚家宗主方出龙与担任江东总管的方出尘坐于正上方,左首第一位自然还是方小棠的,她也没有怯场，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接着，便是二小姐方无海,也便是到异地执掌商路的那个奇女子。
她坐了下来时，还朝着方小棠颔首示意，可能这在对方看来，已经足够尊重了，却少了一份对嫡女该有的敬重。方无悔始终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不过，对此，其他人也觉得十分的正常。能力过人的二小姐，能够放下这般睇姿态，已经是给大小姐面子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一旁的四公子肤色白皙,不过，身姿高大,披着军营之中必备的淡绿铁衣,透发着阵阵神武的英息，流露出不同凡响的一面。
这番姿态，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声“生子当如三少”！
三少爷方无悔姿态端庄，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改天阔论,而是独作壁上观，即便现在还不是指挥使，已只有不俗的气场了。
两旁是方出尘膝下的几个孩儿，即便不如方小棠旁边的兄弟等人，也自有一番气度,这里面，连同起先与方小棠碰上面的方樂樂，也在这里面。
而且这伙人里面，有几位已经娶妻生子了,大多数依然是孑然一身。
信陵君等旁听的贵客,便是坐于场外的其他几个位置之中。零零散散的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这次似乎不如方小棠记忆中的，往常的画面那般热闹。
可能也是出于方府落势当头，曾经的盟友们，也不太敢继续和他们走的太近。而就算是来了的这些家主们，也个个脸色难看，他们确实是不想来方府凑热闹。
不过，想比起将来方府的下场如何，他们不得而知，至少目前还没有胆量，得罪江东士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因此，敢于违约不来的人也还真的不多了。
剩下的没有什么地位的侍女仆人,连同着分支的孩子们，凑在这里,起码不下过百位的人。
隔着窗户，方小棠似乎可以发现，殿外，不时的走过的队伍，负责此地的巡逻与换防。毕竟，是重要的上元文聚，也是江东士族人来的最齐的一次，对于方小棠而言，这不是寻常的一日，对其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因此，这些人，目前最怕的就是有人趁着这个节骨眼来搞事，到时候，不仅丢了江东士族的脸面。搞不好，还会引发大量的死伤。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作为宗主的方出龙能够接受的。所以，再借今日，足足安排了往常三倍的人手，来布置巡防。
方小棠坐于座位之中,不时端着酒水，轻抿了下,咀嚼着方出龙认真细致的在给他们，仿佛着什么关于今年爆发的大事件,还有咨询分府的势力分布,连同其他的简单小事，也一一汇报了上来。
一时间，只听得方小棠头大如斗，只觉得乏味异常。
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可能等到花儿都谢了，方出龙的耳畔，才猛然的响起了一片唱诺之声，缓缓停下了自己的高谈阔论。
事实上，虽然方出龙自己都清楚，这一番话，没有什么营养。不过，作为宗主。有时候，这样官面上的套话，还是不得不提的。
“上元文聚颂词,这便开始了。”
接着，方小棠的眸光落在了庭前燃烧的蜡烛上面。
大厅正中央是一个五尺长宽的转盘，随着每一支蜡烛轮转到某个公子、小姐,便由侍女递上纸笔，让各人依次填词,自末尾的三公子开始。
三公子方无悔微微一笑着，便取来笔墨,晕染了一下，接连在几页宣纸上刻画了几排小诗。
低声吟诵的时候,立即换来满堂的喝彩。
只有侍女接过宣纸，在蜡烛上烧了，彰显文气，说来也怪，三寸高的烛体上，“噌”的一下，冒起来两尺高的青色气柱。
接着是，第二个人开始,二公子不愧是行伍出身的,在这时候，提了一篇与军旅生涯默契相关的诗文,自然是早就为上元文聚节的。
随后，便是二小姐方无海。
“天街鸟语，不渡世人。”
她叹了口气，不曾写诗,但寥寥两语，也能够看出满腹的才气经纶。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
“靺鞨余红，琉璃剩碧，待嘱花归缓缓。”
“.....................”
一连七八位公子小姐们纷纷题词作曲，个个妙手偶得，文笔天成。一叠连的连珠妙语直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可是，等方小棠接手的时候,她根本不通诗词之类的,也并不在意这个,能将这一界的话语搞懂，在她自己看来，便已是足够勤奋和努力的了，哪里还会在意能不能填词作诗什么的。
别的倒也罢了，凭借雄浑的知识储备，方小棠即便有所不如，也不可能闹了笑话的。
虽然方小棠也不打算出风头，这并非意味着她就想平白受了这难堪。以自己渊博的学识，可以轻易难倒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可是，眼下谈到了写诗，可真的是让方小棠犯难了。
此刻，望着上面的诗词,方小棠脑海里早已经是云里雾里了，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到了哪里，一直过了片刻之后,才将目光一一扫过两侧。
只见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浇筑于她的身上。信陵君也一副痴迷的模样，在身旁的桌子前，转过身望着她的身影，满是憧憬的目光。
这些人似乎非常期待着方小棠的表现，毕竟，这可是江东士族的嫡女..说不准真的会有什么抢眼的表现呢？
方小棠摇头失笑，在她脑海之中，自然不缺乏大量的修辞性词汇，更是一箩筐的可以联系到上元文聚的诗词。
不过，重要的是不在于此,而是起先方小棠的笔迹即便算不上大家，也是十分的秀气了,可自从她涉及这里的文字之后,便很少动用过笔墨之内的物品。
方小棠也不屑于做什么“文抄公”，自然没有过分关注其他人的作品了。但好坏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来这里的人，都属于青年才俊，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方小棠感觉自己若不是出奇制胜的话，根本就没有胜过其他人的希望了。
所以，关于书法上面,实在没有什么心得。以至于如今连握着书写的能力，都十分的欠缺，即便偶然动用了，都有一股别扭的感受。
因此，虽然现在还能够凭借着本能的记忆，来勉强动用手法书写，也必然不如以往熟练了。
何况，比起纸墨笔砚，自己是不可能占据上风的。
而且方小棠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是否有学识，看的是内涵，也不是其他人的评价，就可以增加润色的。
考虑一二,她索性单独在宣纸的左上角，慢慢画了一头小乌龟，还别说，四平八正的模样，煞是好看。
对，就是.......小乌龟！
龟有什么不好的呢？龟鹤延年，龟象征着长生和道行，龟文不止，龟寿不息，寓意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咦........”
瞬间四下爆发连片的哄笑之声。
方出龙顿时也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愁色更深了，只是一个劲的直摇头，感觉失望透顶。
三公子方无悔也只是冷笑阵阵,便偏过身去,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了，根本就见不得方小棠的惫懒样。
接着，便是随后赶过来的一群孩子们，冲了过来,皆为分门的子嗣,涌笑着，讨要起来赏钱。
三公子嘴上笑笑，连忙自怀中取来了一点铜钱,一串一串分发了下去。
这番阔绰的手笔，顿时引得两片的欢呼之声。
“谢三公子方无悔赏赐,所有人皆得铜钱两坠!”
“三公子不愧是三公子，出手如此阔绰，未来必然凌驾青云。”
四下的人们有说有笑的祝贺着，一片喜乐融融的。剩下的几人皆满面红光的笑着。
小孩子们更是小脸红扑扑的乖乖道谢。
方无悔朝四周拱了拱手,也不说话,发完后端坐在位置上微笑。
接着，便轮到了海阁散人魏翼瞳,他也是一抬手，发下大把的赏银。
“海阁散人魏翼瞳,人均一份赏银!”安排的人皆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道。
接着，就轮到了二小姐方无海,她也自怀中取了大量的赏银,一个个分发过去。
同样份重，没有厚此薄彼。
方小棠脸上略过一丝喜色，也让这样喜庆的氛围给感染到了，雀跃不已。她还希望其他人的孩子，认为他们也会同之前一样，也过来到她的跟前，冲她讨要呢。
谁知道他们一个个一见了是方小棠，便立即灰溜溜的退走了，原来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却是方小棠自作多情了。
没想到，就轮了大小姐这里便结束了，其他人也纷纷散场了,看得出来，应该是完全不相信，方小棠的手中会有赏银给他们。
不管怎么说，方小棠虽然是嫡女，不过，在方府的子女里面,她是唯一没有经济来源的,靠的无非族内的帮助，也没有道理，让她去发赏钱的。
不过，这一刻，她这位大小姐端坐于座位之上,立即体会到周遭密集的目光汇聚而来,见其他族外的人纷纷不解的望着这一幕,即便是凭借她的淡定自若,此刻，依然觉得脸上发烧起来。
就算她脸皮厚一些，有些许难堪了。看得出来，许多人还不是非常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下子，要在师弟跟前丢个脸了。
方无悔缩在远方的座椅之中，冷笑连连，表面上并没有在乎她这边的事情，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下，目光不言而喻,就叹了口气，与身旁的海阁散人魏翼瞳谈话了。
二人聊的都是治下发生的一些事情，说到兴奋处，还会拍节击掌，嬉笑连连。
“接下来便是一年一度的上元文聚了......这趟我召集大家回来，正是为了.....”
“刺啦......”
方出龙的话音，刚刚响起,骤然之间，一股急卷而至的恶风，自远处吹起。冻的所有人，不自禁浑身发颤，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本来，就明暗相间的阁楼，所有的烛火瞬间集体熄灭了下去，只留下鬼魅的黑影在墙角徘徊。
方出龙脸色一寒,正打算出口呵斥的时候。
“外面来人了!!”
骤然之间，只见满堂满厅，都是下人的低语、咒骂、呵斥，不过,话语只徘徊在唇齿之间，宛如,让一头邪恶的凶物，给狠狠的握住了脖颈，动弹不得。
一时间，大厅之中，所有人无不闻风骚动着，恐慌不已。
“哗啦啦.......”
就在一个侍女打算外出查看情况的时候，绯红如油，好似一泼艳红的血水泼入，染红了殿宇，红的刺眼，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父亲,我到外面探查一下。”方无悔长身而起，高喝了一声，说道。
“好,你仔细注意着一些，事不可为，便早早退回来。”方出龙面庞并无什么意外的神色,看得出来，应该对于此事，已经有了一点自己的猜测。
只是连忙吩咐下人重新取了火折子，恢复大厅之中烛火的光芒。
方无悔毕竟会一些拳脚功夫,自然也不怎么惧怕，也不清楚自何处，夺来的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手握着便冲出了殿宇。
一旁跟随上去的，还有七八位不怕事的青年，也跟着方无悔冲了出去。
方小棠坐于椅子之中,脸色一冷,早前她便见人谈及方府之中，好像碰到了特别的麻烦了,不曾预料到，这么快便遭遇了问题。
要明白如今这便是上元文聚节,是一年之中，团聚的机会，即便仇家也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报复，因为，这一般是人手齐全的一刻。
转过身，望着到了身旁的信陵君,方小棠心底升起了一抹暖意，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了。
“此人不可小觑。”信陵君低语道,目光没有半点便宜的，扫视着窗外走动的人影。
方小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事实上，方小棠也发觉了，起先那几枚灯笼的破碎,并非是真正的意外,而是其他人，凭借雄浑的力道，当场击碎的,此等伟力，不是寻常人可以用的出来的。
目前她仅于灭武禅师异度行的身上，见识过一次。
...
此间的吵闹动静愈发的宏亮了,一时间，好像来了千军万马的样子，仿佛大量的人马在截杀入侵的人手。
方出龙扫了下一旁的方出尘,连同旁边位置之上，端坐整齐的七八个客人,顿时心神安稳了下来。
“吩咐孩子们，全部躲进密道之中吧。剩下的人依据原定的计划，化整为零，一一分散下去。”
他肯定的吩咐了下去。
立即自两旁走入七八位骑士,开始簇拥着公子小姐的身影，朝着里间而去。
方无悔与爹爹目光对视了片刻,淡定自若的长身而起,领着二姐步入了里间,一旁的方樂樂也陪同着几位表姐妹，有序的向着里间而去。
方小棠反而脸色一定，来到了方出龙的旁边。
“父.......父亲,我是修行中人,略通些道法玄术，不如教我坐守此地，相信能够为你们，出一份心力。”虽然有些尴尬,她还是张口就来，毕竟，享受了方府这么多的资源，总归是要回报一些的。
尤其是近来的时候，陪同着灭武禅师异度行在穷山恶水之间，相互对练,她基本上对于这一界的修炼体系，有了一些把握，她自身的战力还不够强，倒也足以自保下去了。
何况，不同文明之间，灵念和心神的冲突与碰撞，给予了方小棠极大的帮助。
所以，在看待修炼上的问题，方小棠的角度也与这一界截然相反，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剖析出问题的实质。这一点，是本土的生灵，难以做到的。
因此，现在让方小棠出手，她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惶惑和艰难。尤其是功体大进之后，信心也是爆棚，脑海自然没有了那种对于未知的担忧。
既然在如此危机的关头，便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不怕危机只怕勇。
“哼，小姑娘懂些什么,这里刀枪无眼，赶紧给我滚一边去。”方出龙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同意方小棠的诉求，转而愤怒的训斥道,“此地哪有你说话的机会,堕在密道里面，再也不用出来了!”
本来就对这个大女儿颇有微词了，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也这么的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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