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格对于这种社交场合并不感兴趣,但是他一进门就在二楼栏杆边上看见一个感兴趣的人。
那人是负责矿山开发的一个老板,名叫席拉德,算得上是大半个纳达家的手下。
诺格一直想要说服他在新开的矿井里用更新型的设备。这样既可以提高生产效率又可以更有效保证矿工的安全。
见沃伊塔出于礼貌需要和好多人打招呼,他就自作主张地朝席拉德走过去。
席拉德原本一个人在角落里喝着不限量供应的酒水,心情颇为愉快。虽然他还不是那种第一批就可以上去和小姐打招呼的人,但最起码他已经被邀请,随着北方航线开发的推进,他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受重视的。
他哼着小曲一转身就看见了诺格,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人着实讨厌,喜欢空谈什么科学技术也就罢了,还完全听不懂别人的拒绝。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和诺格说了多少次在他的矿里用所谓的最新型技术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诺格开口之前,他转身就走,毫无风度地穿过一群正围着前两个月刚刚生产的蒂妮看孩子的女人。然而诺格也不放弃,仅仅地跟着他。
两人引发了蒂妮的不满,她大声呼唤着她的姐姐,想要让她来赶走这两个到处乱窜的男人。
“太太,您说是酒宴我才来的。但是有这个家伙在的地方根本不是酒宴,他只想逼着我的矿亏钱!”
看见了明妮,席拉德也不慌,拉着明妮就告起状来。
明妮只知道诺格是沃伊塔的男伴,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层关系,让她很是为难。她也搞不清楚宴会上到底允不允许客人们谈生意。
愣了半天,她只是说了一句:“要不你们到楼下去谈吧,楼上还有宝宝在。”
诺格听了只认为她准许了自己的行为,伸手拉住席拉德就要他去楼下,搞得席拉德好不狼狈。
听见楼上混乱的声音,沃伊塔抱着看戏的心态上了楼。却看见诺格扯着一个她并不熟悉的人的衣袖,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赶快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席拉德见了她,便把刚才对明妮说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
沃伊塔笑了起来,出声让诺格放开了他:“工作的事情明天也可以谈,今晚就让客人们都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
见诺格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她又走过去拉了他一下:“你不要忘了你今天是作为我的男伴被邀请来的,哪有丢下我独自跑去和人谈事情的道理。”
听见沃伊塔说诺格是她的男伴,席拉德顿时觉得前途黯淡无光,要是小姐也加入他威逼自己使用新技术的行列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他快步走开,叫住一个端着烈酒的侍者,一口气拿了两杯。
就这么绕了一整圈,沃伊塔觉得有些饿了,她看了看主厅里明妮准备的那些跟风的冷盘又觉得没胃口。便拖着诺格径直向厨房的方向走去,想要去找莱莎给她做些可心的吃食。
然而,莱莎并不在那里。
沃伊塔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在她印象中,莱莎醒着的时候很少会离开厨房,即使不做事,她也会坐在厨房里抽烟。
跟过来的米哈伊尔见到沃伊塔一脸惶恐的样子,赶紧过来抱住了她。
“之前一直没和你说,莱莎她……她在兰茵检查出来的那个病是真的。前段日子她又发作了,但是她不让我们告诉你,害怕你牵挂她,误了大事。”
诺格并没有见过莱莎本人,只是在车上吃过一回她做的肉饼。但看见沃伊塔似乎很是在乎这个厨娘,便出声问了一句。
“那她现在有在好好治疗吗?”
米哈伊尔一边引着两人往后门走去,一面摇着头叹了口气。
“医生说已经扩散到全身了,现在除了给一些止痛剂缓解痛苦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治疗手段了。”
莱莎住在庄园主建筑后面的一幢小楼里,和大部分仆人不一样,她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虽然谈不上多宽敞奢华,但总算得上是体面的一个住处。
只是,即使是诺格,也发觉这间屋子里主人留下的痕迹太少了,似乎主人除了睡觉之外,从来不待在这里。
一个学过一些护理手段的女仆照顾着几近昏迷的莱莎,按时给她注射用来缓解疼痛的药物。
这个曾经十分强壮的女人现在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莱莎用了好久才认出握住她的手的人是沃伊塔,她努力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沃伊塔看了好几遍她嘴唇的蠕动,才读出她在说肉饼的配方她已经交托给人了。
只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沃伊塔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听兰茵那边医生的话,强制要求莱莎住院治疗的。
这时,一个闹钟响了起来,女仆照例拿起了旁边的止疼药,准备加进莱莎挂着的输液袋里去,却被她摇头阻止了。
沃伊塔猜测她是害怕药物会让自己睡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自己不会走的,让她乖乖配合治疗。
可是莱莎却依旧执拗地摇着头,从她的唇语里,沃伊塔明白,她是想要安乐死,她已经被折磨得太久了。之所以等到现在,只是为了和沃伊塔做最后的告别。
沃伊塔沉默了一会,让米哈伊尔去把家里的医生叫来,她非常明白有些时候被迫活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家庭医生原本也在前面参加着宴会,突然被喊来脸上有些不高兴,心想这个老女佣,早就该死了,让她赶紧死了才是解脱。为什么还要把他从宴会上喊出来?
进了屋子看见沃伊塔坐在女佣的病床前,医生只觉得刚刚喝进去的酒一大半都变成冷汗从背后冒出来了,头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把沃伊塔叫出了卧室,非常婉转地告诉她说这病已经没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她迁怒于自己。
沃伊塔平静地打断了他冗长的叙述,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叫您来也是这个意思,刚才莱莎妈妈和我说,她想要快点了结这个痛苦。”
家庭医生挠了挠头,有些犹豫:“这……这严格来说是不合法的。”
“那您知道哪里有愿意实施安乐死的医生吗?我们可以请他过来。”
家庭医生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由自己来做,这不就是纳达家出钱养他的目的吗?
他叼着一支烟走到了院子里,打电话回自己的诊所让人送对应的药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