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细手指,紧攥着他手掌。
那一脸正色,倒不像是暧昧求欢,完全一副肇事赔偿的表情。
佳禾看着他视线下移,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忙又把手臂抽回来,裹在被子里拼命后悔。太,太,太冲动了,都什么和什么啊?昨天可是酒精、月光、深夜,三大浪漫元素刺激下才有勇气。可现在,她瞄着易文泽的影子,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啊……
易文泽忽然放下衬衫,她立刻抖了下。
完了,完了。
她咬牙硬挺着,满脑子都想着他会不会误会自己,误会自己是那种纵情声色毫不在意的人。房间太亮,两个人又这么对着,她更觉浑身的血拼命往上涌着,只想解释其实自己真……还没有经验。可话没出口,就被他淬不及防的搂住,她险些跳床,可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根本没有任何移动的可能。
算了,横竖都是一刀。
她心一横:“你能不能,一会儿循序渐进一些?其实……我可能和你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样的阳光普照,样的距离,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情色片预热沟通?
他用手捋顺她长发:“你以为我是怎么想的?”
佳禾想哭,都这么直白了,竟然还问?
“我是说,可能,也许,”都什么和什么啊?我不就是交过一个男朋友,怎么就这么难解释?!谁说交过男朋友就一定会那什么?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其实,那什么,昨天我是喝多了,要不然也不会么……主动。”
明明该是喜滋滋甜蜜蜜地说出来,怎么反倒是罪大恶极感觉?
“我知道。”易文泽在她耳边说。
话说完,一个脸是越来越红,一个笑是越来越深。
真知道?我可是话中有话……
她还想解释,就被他平放在了床上,立刻抓紧被子,拼命想着不紧张不紧张。直到易文泽抱住她,吻上来,她还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紧张不紧张……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因为紧闭眼睛,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像是刀俎间的鱼肉。
没有开空调,她体温在迅速攀升,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搅合在一起,不知是谁乱了谁。周身浮了层薄汗,黏腻潮湿,她不知何时已抓住了他手腕,细微的脉搏,竟在指尖感触下变如此清晰。
“我十二点要出去,”他终于撑起手肘从她身上离开,笑着说,“一个小时太紧张了。”
不合适时间,不合适时机,他不想这么仓促,也不需要么仓促。
佳禾才如梦初醒,翻来覆去思量这话,腾地一下脸就彻底变番茄了。
她没吱声,也没睁眼。
直到床陷了下,才感觉周身一轻,她这才如梦初醒,终于敢去看时,他已经进了洗手间。
呼。
庆幸,失落?真是纠结啊……
就隔着一个门,直到有水声响起,她立刻从被子里爬出来,飞速穿好衣服。正襟危坐了一分钟又觉不妥,忙去规规矩矩把床铺好,再把他衣服都理好,弄没有半点儿奸情味道才算安心。
继续正襟危坐。
他忽然叫她。
佳禾忙狗腿地跑到门口,问怎么了?帮我拿件干净衬衫和裤子,他很正常提出了要求。衬衫裤子啊……佳禾重复了一下,很自然地蹦出要不要拿内裤的问题,好在迅速收住,只给了他说的衣服。
直到晚上吃饭时,他才提起自己第二天就要进组,开始新电影拍摄,所以今晚会夜航直接离开北京。佳禾傻看着他,有些回不过神。
眼睛眨啊眨的,憋了半天才问:“怎么不早点儿说。”
一进组,就是好久不见,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给你发工作安排,你没有认真看过?”
佳禾啊了声,立刻明白自己疏忽了,也就是他发过来的时候甜蜜了下,可的确是没有认真对过时间。她低头切菜,咄咄地声响,都快追上心跳了。
“对不起,”直到菜快炒熟了,她才主动认错,“我没认真看。”然后随手拿起调料瓶,挖了一勺就要往锅里倒。
“拿错了,是糖。”易文泽善意提醒,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找盐,只觉有趣。
其实他是有意没提,免她昨晚就开始惦记件事。
“次要多久?”佳禾终于找到盐罐,挖了一大勺就要撒,又被他按住手。
他把勺子里盐倒回去大半,才替她撒了进去:“大概两个月。”
两个月啊。
佳禾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声,炒了两下,关火出锅。
仔细回忆那工作排期,确很忙。拍戏的话,他一向是认真人,肯定不能频繁探班让别人非议,她努力算着日子,两个月过后都该是秋天了。
以前总被人夸腿细穿裙子好看,几个月逛街时候总是自然而然地买很多裙子,长的短的各色的,萧余被吓嘲自己要开淘宝店,其实不过是盘算着接下来一整个夏天,在他身边都能有裙子穿,穿给他看。
两菜一汤,她的手艺其实很好,可最后一道菜明显火候过了,味道有些老。
临行一顿饭竟然做成样,她有些沮丧。今天下午特地趁着他不在去买了三天的菜,看来都要浪费了。吃完饭,她才说要不要送他走?易文泽从客厅拿行李,说也好,正好你在北京没有车,可以开我。佳禾看着他拿行李,才注意到应该是昨晚就已经放在这儿,根本没有开过箱,自己竟然一直没看见。
送走他,回家时才去仔细研究那工作排期,竟发现他细心地在这两个月上标了红字,提醒自己是‘夜戏偏多’。通常电影都要有三分之一以上夜戏,既然他能特意标出来,那估计要更多了。
然而四个字,她反复想了半天,却莫名冒出了很多想法。诸如他刚才康复,么拍戏是不是吃消,诸如自己探班是不是更麻烦了……
永安顺利上星,似乎反响不错。
正好那部改编剧时间很赶,她就彻底日以继夜陷入了疯狂工作状态。直到有一天萧余实在忍无可忍了,拎着阳台上衣服问她:“我说,你新买那些裙子都变卖了?怎么一整个月,就是两件衣服换来换去穿,连我都审美疲劳了。”
佳禾自从扒开两眼,就在打字,才森森然看了她一眼:“你看看一句好对白影响力多大,句‘审美疲劳’都快进辞海了。”
然后回过头继续打字。
萧余觉自己是鸡同鸭讲,只能把干衣服扔到沙发上:“你那部戏不错,我天天上班就听人讨论剧情,都快精神分裂了,真想贴个便签在脑门上,”她义正言辞拆开薯片,“我不看狗血电视剧,不要和我说什么易文泽。”
易文泽三个打字,在佳禾眼前闪了闪。
她一卡壳,彻底忘了要什么了。
“我都没看见你过几个电话,难道是行业限制,都忘了怎么谈情说爱了?”萧余从冰箱里拿出整个西瓜,切成两半,扔了一个在佳禾手边。
我也想啊。
佳禾苦闷拿起勺子,在西瓜上转了个圈,整齐地挖下一整块:“他大部分都拍是夜戏,白天要睡觉,晚上要拍戏。”萧余哦了声:“那你就下午呗。”
“可我摸不准他哪天是白天拍,”佳禾咬了口西瓜,沁凉入口,却瞬间冰得牙疼,完了,又要看牙医了,“有一次下午过去他就在片场,别提多窘了。”
萧余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肩:“星嫂不好做啊,不好做。”
其实她算算时间,也琢磨着该去探班看看他了。可跟组和探班完全是两回事,她一想起自己出现在片场,难保不见到些熟人,也难保不见到些他拍各种危险动作、激情动作,就有些怯场。最后还是在消灭了半个西瓜后,给他发了条短信:你在四川吗?
发完,她有些忐忑地等着,可好久好久,也没有回来。
片刻失落后才给自己找了理由,在拍戏在拍戏,一定是在拍戏。
因为那半个西瓜,她顺利去了协和医院。
其实里口腔科一般,但却是离最近,佳禾挂完号坐在候诊室里等着,熙熙攘攘人声很吵,心烦气躁下,牙更疼了。她始终握着手机等着,生怕他有空回过来的时候自己没看见,错过了他休息时间。
直到医生给她检查,是握着手机,那医生哭笑不看她:“小姑娘,在等面试电话啊?”
佳禾忙说没有,才把手机放到包里,躺到了床上。一系列检查下来,坚守了三年的牙算是要彻底拔掉了,医生说着今天排满了,要不要约明天时候,正好有短信声进来。
她忙对医生说不好意思,很紧急的,然后从包里摸出手机。
很简单两个字:在。
佳禾犹豫了下:我想去看看你。
等了半天,是没回话,医生看了看门外,提醒她还有病人,让她和护士预约下时间,明天来拔牙。佳禾等不到消息也不敢答应,只能问过几天行不行。估计医生没见过种反反复复病人,有些笑不出来了,只冷下脸让她去和护士预约,顺便提醒她不拔话接下来几天肯定会很疼。
当然疼,现在就疼得要死了。
因为是下午,候诊室人渐渐变少了些,直到最后剩了她和几个老太太,就再没了其它人。护士看着差不多医生要下班,走过来挨个询问情况,佳禾想了想还是没预约时间。
下班时间,路上堵得要死,她好不容易一步一挪到加油站,正探头说工作人员说话时,手机响了起来,下意识想去接时,那个小伙子忙说:“里不能打手机。”
她这才反应过来,犹豫着掐断了电话。
过了会儿,就进来一条短信:我明天在成都,媒体见面会。
明天呵……佳禾滋滋吸着气,真是疼死了:好,我明天去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