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好不容易哄人离开。才有了空挡,去找林庆昭谈话。
这样一晃就是两天。
等到晚饭后。林佑灵正在给她师父以及娘亲磕头上香。
主院那边派来一位嬷嬷,说是有事要叮嘱她。林佑灵心无旁骛地双手持香,嘴里念叨着。
“娘,明日就是我的大婚之日了。高兴吧?前头我还说今生这一辈子都不嫁人,转眼我就布置好了嫁妆,穿了新衣,欢喜准备嫁人了。娘,这下你不会在唠叨我了吧。”
“他很好。长得也好,对我也好,家世也好。他哪里都好。孩儿很喜欢他,娘亲要笑就笑吧。”
“我知道娘亲知道我得心思。以前我是觉得如果男子都像父亲那样的人渣,我不成亲也罢。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打拼,再过的男子多是薄情寡义之辈。我知道好男子是有,像师傅,像齐衡他们都是好的。娘,先前一直都没信心能遇上好男子。所以我才迟迟不肯成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过现在好了,我找到了心意之中的人。娘亲,请放心。”
她默念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插了香。又从叶雨蝶手上接过香。然后再另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也是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持香,家长起来。
“师父,瑾儿明日大婚,特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失望,我这种钢板木真就嫁出了。当初你老,没事老气得胡子上翘,直言我嫁不出去。没有谁家小子会喜欢我这样钢板木。呵呵。原以为你这次一定能赢,没想到啊。师父你又输了。那么你给我准备的嫁妆,那我就不客气了。”
“也不怕气到你。你这个徒弟相公,真亏了你的出格教导。不然,还真没我什么事。所以呢,我们这么赌,你输。你得功劳是最大的。嘿嘿,没错。你徒弟相公就是你徒弟睡出来的,够大胆吧。放心,你一辈子就爱面子。他绝对拉风,不会给你老人家丢脸。等回头我再拉他来见你。绝对玉树凌风,一表人才。”
等林佑灵不慌不忙出了小佛堂。桂嬷嬷已经非常不耐烦。当她问到她一身檀香的时候,刻薄地说道:“这么好的日子,还去拜见死鬼。也不怕犯了忌讳。”
林佑灵一个眼色示意,叶雨蝶几步上前,钳制住人,啪啪就是几个耳刮子。
等罚了人,林佑灵才道:“我向来是不忌讳这些的。”
“你敢打我?”桂嬷嬷完全没想到,林佑灵敢直接动手打她。她作为大夫人的当红管事之一,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待遇。先前她听闻一起服侍的都在议论说,林府二小姐不同了。是她们惹不起的,以后见到有多远就躲多远。还说不知道她哪里找来的丫头,手脚功夫实在厉害。她们硬来,会吃焖亏的。以前她不信,此时她抹着表面没事,内力翻疼的双脸,不由得有些信了。
“虽说我不忌讳,但毕竟是大喜的日子。磕磕碰碰地,留些血啊什么的总归不好。”
林佑灵坐在太师椅上,喝着厨房送来的参汤。过了一会才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说起来意,桂嬷嬷难得的有些脸皮发紧。她本是受命而来,要对二小姐极尽羞辱。可她刚才那一手,她有些心惊。后宅最怕的就是看不见的手段。她毫不怀疑,旁边一脸无害地丫头会让她‘好好的’死去。
在主子交代与小命之间。桂嬷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抬眼打量了一番,最后垂着头递给了离她最远的红豆。“这是夫人交代给老奴。让给二小姐的。说是每个闺阁女子,出嫁前都给女子准备的。”
林佑灵嗯了一声。她只稍稍瞄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她跟宫嬷嬷学了这么久,也不是白学的。
桂嬷嬷见她一副她要是说完了就赶紧滚。她想着大夫人的交代。一定要把这书甩在小贱人的面上。等她接过后,还得说一句,二小姐早已经自学成才,比画本子利害,其实不看也无所谓。
书是要甩的,破鞋是要骂的。这是明确吩咐的,其他叫她自己想。一定得叫她难堪。
桂嬷嬷想着刚刚已经违背过一件了。这第二件……跟着违背也没什么吧?她低下头想着,回去之后,自己编一套难堪的说辞就是。她正准备告退。
“红袖毕竟服侍我多年,她是我的人。桂嬷嬷怎么做,你该掂量掂量。”
闻言。桂嬷嬷周身一寒。她原以为,红袖作为大夫人的眼线,在二小姐这里是得不到宠爱的。对她下手只需看大夫人的脸色行事。没想到,红袖被她撵了出去,她还护着。看来这个丫头,虎子娶不得。以后连她都得供着。定国府啊,多么高不可攀的存在。
“是。奴婢告退。”
连老奴都不敢自称了。
等人一走,可以伴着脸的叶雨蝶几步走到红豆面前,伸手就是翻,红豆也一脸好奇的盯着书册。林佑灵老脸一红。“别动。没听见说是给出阁的女子看的吗?你们又没出嫁。想看,等以后你们成亲吧。”
“看看又怎么,我们虽然没出嫁,可是小姐出嫁啊。小姐能看,我们为什么不能看。”叶雨蝶现在虽然行为不似以往飞叉叉地,但思维有的时候还是老习惯。完了还白了林佑灵一眼,嘀咕道:“小姐真小气。”
她说的开心,不成想天灵盖被红豆一巴掌啪了下来。“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小姐才不小姐。小姐不会害我们的。”
叶雨蝶麻溜的顺了一下包包头。然后鄙视道:“人家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红豆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叫踩着同行地尸体上位。”
红豆:“……”
这话是她教的。本意是,两人要和平相处。不要搞争风吃醋。若是谁在背后使了小心思。这种行为就叫踩着同行地尸体上位。
她有些无语望天,为什么小姐教她,她举一反三,聪明的紧,就脸她对她都刮目相看。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除了小姐有关,她教的其他东西总是往奇奇怪怪地方向发展。
叶雨蝶见红豆一直没说话,便贴着脑袋问:“红豆,我理解的怎么样?”
“你理解得没错。”
叶雨蝶瞬间笑容绽放。她的说嘛,自己可是立志当第一杀手的女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东西都学不会。等下次再见,她一会让小蝶大吃一惊。
“你脑袋瓜聪明,请你帮我想一下,我想表达那句话的本意,我该怎么说?”
叶雨蝶闻言一愣。难道刚才自己理解的是歧义吗?
她歪着脑袋细细想了一会,发现并没有好的说辞。叶雨蝶有些懊恼道:“原来我理解错了啊。”
红豆见她陷入沉思,有些担忧地对林佑灵道:“小姐,我们是不是吓到她了啊。”
她们教她后宅女人说话,向来是一句三思。一句话原本的意思和背后的意思往往是两层意思。所以叫她多思多想。
林佑灵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时间太短了,我们没有多的机会教她。”
……
几人回房说了一会话。
红豆忙着林佑灵明日的穿戴,翻箱倒柜的,一切用度,每样东西数了又数。
“小姐,你看看,还差什么吗?”
“有什么时候是没准好的?”
“哎呀……一定不能出差错。”
林佑灵道:“不就嫁个人吗,没什么好紧张的。红豆你不要晃来晃去。”
红豆:“前几日也不知道是谁,紧张得大半夜都睡不着,这会还好意思说我?”
林佑灵:“……”行吧。现在得丫头都是惹不起的。说一句,顶一句。
她这个当小姐的面皮全被她们掀了。想到自己越临近婚期,越冷静。是因为,她该通知地都通知了。虽然是临近日期,她有些没诚意。但,她总去信了。以后见面,他们也怪不到她身上吧。
想着故人,林佑灵突然想起,齐衡给她的那封信还没有看。于是问红豆:“齐衡的信呢,找出来我看看。”
红豆哦了一声。
边去拿信边问道:“小姐,你确定不给齐大夫去信吗?”
“不去。他今年呆了这么久才回去。下去再见亲自和他说吧。”
他如果不能来,去与不去信,没意义。
也就在这时,红豆把信拿了过来。林佑灵伸手接过。看着信封上的小灵儿请启。她会心一笑。
字如其他,他的字每次看见,都很舒服。
她抖开纸张。漫不经心的一看。内容很简单。
一首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看到这首诗歌。林佑灵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联想着齐衡受给她的发簪,忆起过往的种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
‘齐衡,喜……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他们……他们难到不是好知己,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之情吗?怎么可能是男女之情。
“小姐,你没事吧。齐大夫说什么了?”
林佑灵嘴角泛着苦涩,这算什么啊。成婚前夕,她收到一份来自好友的告白。怎么这样……狗血。
好一会才道:“没事。”
纵然她以前有些蠢没看出他的心思,可他也太隐晦了吧。
红豆小声道:“小姐,齐大夫向你说明心意了?”
“什么?”林佑灵有些惊奇地看着红豆。脸上就差写上,‘你怎么知道的。’这几个大字。
红豆吸了吸鼻子道:“齐大夫喜欢小姐,不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吗?我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我们?众人?”
“对啊。可能就你们当事人不知道吧。齐大夫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而小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看着你们有爱的互动。奴婢一直以为齐大夫会是姑爷呢。”
林佑灵:“……”当事人不知道!?她怎么感觉好尴尬啊。
“家禄是不是也?”
红豆点头。“对啊。”
林佑灵扶额。她就说,怎么家禄回来,听见她要嫁的人是顾庭延那么惊讶。还一股劲地问自己与齐衡是不是吵架了,他知道她要成亲了吗。
原来……真不是她多想,她没有误会。家禄是真的以为自己喜欢齐衡。
“原本小姐要是不知道齐大夫的心意,我就没打算说。反正小姐已经与顾世子结下了不解之缘,而小姐又心心念念地嫁给顾世子。现在,小姐既然知道。那奴婢要替齐大夫问一句。小姐,你还确定吗?”
“还确定嫁给顾庭延,是吗?”
红豆点头。
林佑灵收拾好心情道:“我原本不知,你们竟然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这误会可大了。”
“我对齐衡,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虽然我很喜欢与他在一起谈论或者共事。但那是一种儒慕之情。多的是敬佩。他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我很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在遇见顾庭延之前,我只知道喜欢,并不懂什么爱。是顾庭延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红豆,知道为什么世人都用鸳鸯来比喻恋爱中的男女吗?那是因为他们一身,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而顾庭延对我,他就是那样的存在。这辈子,若不是他,我宁愿孤寡终老。”
红豆哑着桑子,有些说不来话:“小姐……”
她已经顾不及问这样对齐大夫是不是太不公平?明明与小姐相处最多的是他,陪伴她的也是他。
她只心疼小姐,这样赴汤蹈火似的深爱,是很容易受伤的。顾世子的好,都是存在小姐的口中,她没亲眼见过。
要是万一,顾世子对小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小姐该怎么办?小姐疼了伤了痛了,她该怎么办。在她取经的那些宝典中。其中有一条,受到多数女子的认同。就是夫妻双方中,谁陷得越深谁就会越苦,谁认真谁就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