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大街小巷,经过这些年的规划整治,就如同棋盘一样错落有致。
一行五辆马车从宫门而出,沿着青石板的街道,哒哒的前行。
旁侧护卫的侍从,则是骑着骏马,显得威风凛凛。
李贤坐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内中只有他和雷允恭两人。至于其他的资善堂学子,则是分成在后面四辆马车内,皆无人愿意和宦官同乘。
恐是李贤对之的态度,让这位老宦官于态度的越发亲切,从上车开始,就不停嘴的说着话,即便察觉了李贤选择的道路,并非是出城最近的路,雷允恭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甚至连问都没有问。
马车七拐八拐,在前车李贤的指挥下,走进了一道破落的小巷。
这条小巷,和东京街面上繁华整洁的街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小官人,怎的到这里来了?这可是东京城内,最穷的落水巷!”
雷允恭掀开车帘,轻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对路线提出了疑惑。
李贤也掀开车帘,望向了另一边,笑道:“两刻钟前,得闻殿下没有吃早膳,李某便想着带殿下来迟迟杨记的包子。
实不相瞒,雷公可能不知道,李某自来东京城的第一日,就迷上了府门对面的杨记包子。
这段时日,重新回了东京城,才知道哪熟悉的杨记包子铺搬到了这里,即便这样,每次于家中未能来得及吃上早饭,也会让马车顺路来此,拿上两个热乎的包子。
可是今日,李某走的稍有些早了,路过时才察觉,杨记的包子刚刚上笼。
这不,就想着出城的路上,买上两个填饱肚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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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说的坦荡,当车夫按照他的要求停稳以后,当下拉开了车帘。
雷允恭深深的望了眼李贤,点头道:“咱家相信李小官人,这杨记的包子能得李小官人的称赞,味道自是极好的。咱家这也去问问殿下,还有其他家的小郎君们,看看有谁肚子饿,愿意吃的。
出城尚有半个时辰,且至午膳还有数个时辰。
城外不比宫内,饭食做起来的也比较慢,到时,还需要登上许久!”
两人很有默契的承认下,在杨记吃包子之事的必要性,然后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雷允恭去中间的马车,问询六皇子赵受益可要吃些东西,并顺势问了其他人。
李贤也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四处打量了下这个破旧的巷子。
东京城繁华无比,在繁华的背后,也有城中村。
落水巷就是东京城最穷最大的城中村。
这里有带着儿女艰难生存的年轻父母,有衣不遮体的老妪,有身无分文的乞丐……
大宋朝堂上粉饰的太平,于此之下,似乎是被脱去了衣服,变得透明可见。
而杨记,便是在前些年拆迁中,搬到这等贫穷之地的一个普通商户。
李贤的早餐喜欢吃包子菜汤,更喜欢吃杨记的包子菜汤。这习惯,当从十数年前说起。
无他,杨记是杨氏夫妇做的一个小摊贩,包子大,菜汤的量足,这是下苦人的最爱。
方才为雷允恭说平日去往资善堂,多会路过落水巷,吃食杨记的包子,内中自非虚妄之言。
来吃杨记的包子,不仅包子好吃,还有就是李贤想要照顾下杨氏夫妇的生意。杨氏夫妇都是身有残疾者,杨家大朗右腿前些年被几个收保护费的泼皮被打断了,而杨家娘子的左眼,前些年,也因为雨天路滑摔跤,而撞在石头上,被撞瞎了。
就是这么悲催的一家,尚有一双年岁还不到十岁的儿女。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
但即便是这样,杨氏夫妇,也从未拿过别人的一针一线,他们凭着自己的努力,在东京城内苦苦求生。
落水巷多是如同杨氏夫妇这般的苦命人,李贤常有路过,也不会只照顾这家的生意。
而在这回到东京的两三个月内,落水巷早就对李贤这么一个清秀的男子熟络起来。
看着李贤走下来,本见着大队人马来袭的杨大朗的儿子杨狗蛋,先是打量一眼,而后欢呼道:“爹娘,是李家小官人来了!”
听闻是李家小官人,落水巷的百姓们顿时放松下来。
杨氏夫妇和李家是旧识,都曾处在一个街坊里。
而李家这几年的门庭日渐变高,父子三人皆曾为朝中官吏,在杨氏夫妇的宣传下,落水巷的百姓们早已无比熟悉。
且这位李家的郎君,毫无架子,据之自己说也没有做官了,亦弄得大家好感度不断攀升。
今次见几辆华丽的马车路过,众人还以为是哪位贵人迷路至此,待看到是李家小郎,联想到李家的官宦家庭,还有杨氏夫妇曾经的吹嘘,顿时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落水巷的众人心里也有暗叹,别看李家小郎平日路过都只是坐着普通的马车,但那都是表象,你没看到这几辆车马有多么的华丽吗?所以啊,富人可不一定都表现在表面上。
有几个胆大的孩童本想上前摸摸这从未见过的华丽马车,但看四周瞪着眼的护卫,顿时又吓得退到了父母的身后。
还是老杨稳重,他杵着拐杖到了李贤面前,眯着眼看了眼后方的车马,还有那些明显不用于别家富贵人家的护卫。
“李小官人这是带着家眷回家吗?路过咱这落水巷,可是又来买包子?还是老样子?”
老杨试探道,只是看着出行的人众多,一时半会也不晓得李贤要多少,所有后半句略显犹豫。
李贤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含糊道:“今次要出城一趟,这不,早餐还没来的及吃,这便想着顺路,来杨家大兄这里唠叨一下。”
看出了杨大朗的窘态,李贤略一笑,缓和了下气氛,补充道:“因为是几家一同出去的,所以杨大兄勿要担心,等会谁要吃,在下自会告知。杨大兄也不用等在这里,该忙的还是去忙。
反正在下经常光顾,也不算是外人!”
而在说话的间隙,六皇子赵受益已在雷允恭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小小少年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