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谷主,你这不是一个条件,是两个条件啊!”
李贤放下茶杯,眯眼看了看侧面坐着的曹宗炎。
他没等曹宗炎出口解释,便摆了摆手:“实不相瞒,我也可以认之是一个条件。
毕竟安川谷部,包括以后你会执掌的归义军,配合大宋对党项作战,本就是我们谈判的基础,这并不算什么条件。
至于刚才说的‘只有在大宋向党项发起进攻时,你们才配合行动’,我是不认同的,这本就是我们这次谈判的‘基石’,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此外,真要打起来了,大宋也绝不会白白的让你部去送死,一切都会以实际战况为主,更不会让你部做一些不可思议之事,比如直接进攻党项人的西平府。至多让你部牵扯好党项人的侧面战力,这一点也请你放心!
你说的另一个条件,让大宋朝廷赐予你部一些官职,并运送一些武器以显大宋朝廷的诚意,此事我会马上向东京写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为了让少谷主还有诸长老信任,我李贤在朝廷还没送来准确消息前,绝不会离开安川谷二十里之外,你看如何?”
曹宗炎的眼皮垂了垂。
李贤的回答,他早有所料。本想看看在对党项作战上,能不能松开口子,不要把他所率之部当做马前卒,可看李贤毫无妥协的神色,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但此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之前,他们准备杀回归义军,商议的成功率只有四成。如今有大宋相助,加上赵氏商行的全面妥协,根据元老院的估算,成功概率最少再增加四成!
八成的概率,可以让所有人重新夺过权势和地位,就值得冒险!
相反,一些微弱的反对声音,可以不再去计较!
曹宗炎的神情坚定起来,他扬起了头,又恢复了平日如沐春风的模样,他笑道:
“看小郎的样子,是真无回旋的地方了!罢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事就按先前所议,曹某等着东京来的好消息。
只是黑风寨的事儿,现在既然交到了小郎的手上,元老院便不会多管,只留了两名管事帮小郎熟悉寨内事务。
眼下,小郎又代表着赵氏商行,还是早些去看看的好!免得惹来谷中非议!
曹某就不久留了,告辞!
对了,小郎若是处理完手头之事,有时间的话,可多来元老院坐坐。”
……
表兄赵路将曹宗炎送出商行门外,回到厅内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在。
“表弟,还真被你说对了!元老院毫不犹豫地把黑风寨这个烂摊子交到了我们手里。要是不把那些人安排好,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李贤刚好方才一同陪坐的曹琮聊了两句,听赵路这么说起,他问道:“表兄可打听清楚了?黑风寨现在还留有多少人?”
赵路往前两步,坐回了刚才的位置,回道:“走了一小部分,还剩下两百余人,都是十几,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
且多是为以前的黑风寨骗来的,里面有近百二十人,是前几天刚刚送来的。
一部分应是那葛大梁应是还没出手卖给周边的吐蕃部落当奴隶,另一部分应是打算新添加到山寨的。
最后被元老院的人寻到线索,给一锅端了。现在谷内谷外,到处张贴着葛大梁等数个尚未寻到的主犯的通缉令。
黑风寨的名望一落千丈不说,内里本积攒的财富也被昨夜那些人抢劫一共,只留下两百多张嘴……”
李贤揉了揉前额,他把黑风寨的情况已经想的够坏了,没想到实际情况比这还糟糕。
相当于还有些家底的企业,目前正剩下了空架子,还是一个要往里塞钱的无底洞。
想把这样一个破落户扶持起来,成为插在安川谷内,归义军中,党项人心口的一根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要做的是安定留下了的两百余人。
他起身看向旁边的曹琮:“曹兄,这两日你和几个弟兄好生休息一下,等过两日,我表兄把手里的事项交接完毕,自会与你们同去。
来回顺利的话,一个半月就会回来的。
小弟这两日可能要在黑风寨忙碌,情况不算好,要马上去看看!”
曹琮几乎同时起身,看了眼赵路,又看向李贤:“这是哪里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商行内待两日,不如同李兄弟一起看看,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
总归都是为朝廷做事,李兄弟和赵氏商行也都是受此拖累,曹某岂能袖手旁观?”
知道曹琮心直嘴快,说一不二,李贤喜滋滋的点了点头:“如此,李某多谢曹兄了!”
他正担心带着武征四人,人手会有些不够,管理不过来。曹琮加入,正好解决了这些问题。
……
踏上黑风寨的这片山谷,午后的阳光下,让黑夜看不到的情景,全都暴露在眼中。
近百间建筑内,有过半损坏或崩塌;道路上还残留着昨夜打斗时留下的鲜血,非常醒目;远处不时的传出几声惨叫,这是一些伤者忍受不住身上的伤痛……
绕过黑风寨的大石碑,李贤走在最前方,面无表情。
而于道路两侧,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少女,有的趴着,有的蹲着,有的站着……皆双目无神地看着走上来的数十个人。
人群最前侧,见李贤上来了,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马上上前见礼:“李大当家的,我们是元老院派来专门协助你的,我叫张原,他叫马中。”
虽是行礼,但脸上并没有任何尊敬之感,任常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元老院安排来监视他这个新寨主的人。
李贤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站在路上也没有再走一步,望了眼四周近百个面孔,看着张原道:“李某请问一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近些时日为葛大梁掠来,还没做过伤害无辜营生的人吗?”
张原不知李贤为何提出此问,他答道:“九成九都是被葛大梁新拐来的,连走镖的活都没干过。另有一些人,罪行较轻,多是被葛大梁蛊惑的,长老院念及初犯,剁了他们的手指,又放了回来。”
李贤冷冷道:“这些人,都有谁,让他们站出来!”